第4章

我命人到宫外求了一副堕胎药。

小家伙，娘不要你不是因为你不好。

是娘没用，得不到你父皇的心。

我不想你从生下来就被人欺辱，长大了被人陷害、被杀头下大狱，活的朝不保夕。

别以为娘在吓唬你，不得宠的皇子都是这个下场。

等下辈子娘能嫁一个疼我爱我的夫君，不求荣华富贵，但求恩爱一生，到那时候，你再来做娘的小孩好不好？

药煎好了，我摸着肚皮，哭的上不来气。

小桃跪在地上求我：“娘娘，您盼了这么多年，真的忍心不要小皇子吗？“

汤药打翻在地上，我哽咽着将自己卷进被子里。

我真的舍不得啊。

小孩，原谅我的自私，让我再做你一个月的娘亲好不好？

......

沈之樾把所有的时间都给了柳柳，我落得清净。

翻出绣花针，就着烛火笨拙的绣着肚兜、虎头鞋、虎头帽。

小孩，这一针一线都是娘的心意，你不许嫌丑，娘想让你暖暖和和的走。

还差虎须没绣的时候，宫里的金线用完了。

我急着去内务府挑绣线，没心思打扮自己，头上只插了个素净的白玉簪。

小桃捧着针线盒，变着法的夸我，说我娘的品味好，留下的簪子衬得我像广寒宫的仙子一样。

末了又提起一句：“老夫人若知道娘娘有了身孕，九泉之下不知道会有多开心，娘娘就留下小皇子吧。”

好巧不巧，她话音刚落，我就迎面撞上了沈之樾。

瞧见我，他不解的蹙眉。

“阿妩，你这是怎么了？”

这些日子，我被肚子里的小孩折腾的厉害，再加上心情不好，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大约是我的模样太过可怜，沈之樾破天荒的动了恻隐之心。

“你毕竟还是朕的贵妃，这样的打扮太素净了。”

“让人瞧见，还以为朕苛待后宫。南边进贡了一对翡翠珠钗，晚些朕就让人给你送去。”

他朝我伸出手，想要摸一摸我额前的碎发，被我侧身避开了。

从前我俩置气，沈之樾拉不下脸认错，总是借着这些奇珍异宝让我给他个台阶下。

我顾及他的面子，每次都主动低头。

如今却觉得，凭什么？

我又不是个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畜生。

沈之樾怔怔的瞧着我，眼底的愧疚夹杂着落寞。他有些不解，从前那个满心满眼都是他的我怎么突然就变得这么冷漠了。

柳柳气喘吁吁的跑过来，推了沈之樾一把：“你不是去给我捡风筝吗？怎么跟她站在一起？”

沈之樾慌了神。

柳柳不依不饶：“沈之樾，你不用这样。你若心里还有她，就大大方方的告诉我，我马上就出宫给你们腾地方。”

沈之樾白着脸赌咒发誓，哀求：“别这样，只要你留在宫里，你想要什么朕都给你。”

小桃见势不妙，连忙提醒我该回宫喂那条大黑狗了。

柳柳却不肯放过我。

“这只簪子好漂亮啊。”

她挑起眉梢，目光盯着我头上的簪子，拉着沈之樾的胳膊撒娇。

“你不是说要给我用一百颗东珠做首饰吗？我想了想觉得太浪费了。贵妃头上这只簪子就很合我的心意，沈之樾，你帮我把它要过来好不好？”

我气得发疯：“不行，这是我的东西，你想都不要想！”

沈之樾有些为难的看着我：“贵妃，朕再让内务府给你做个更好的。”

他明明知道，这簪子对我有多重要！

整个紫禁城都知道，当年我娘战死沙场，只留下了这么一件遗物。

这样的首饰柳柳宫里有几箱子，她跟本就不稀罕。

她就是故意要跟我作对，要让我哭，要让我难受！

我不答应，柳柳扑上来抢，我将它死死的攥在手里，指甲断了也不肯松手。

推搡间，我摸到了小桃怀里的针线盒，毫不犹豫的砸在柳柳头上。

钢针、布料、剪刀，只要我能摸到的，统统往她身上扔。

柳柳惊叫出声，狠狠地往我腿窝上踹了一脚。

我脚下一滑，鞋子飞了，玉簪落到地上碎成了一段一段的。

我光着脚跪在地上捡那些碎屑，膝盖被石子扎的血淋淋的。

沈之樾我好疼啊。

可他却把柳柳紧紧的护在怀里，生怕她掉一滴眼泪。

“你们满意了吗！”我嘶吼着，顾不得半分仪态。

看着地上那些血，沈之樾有一瞬间的心软，下一秒柳柳就挣脱了他的怀抱，哭着要去跳湖。

他眼中最后一点温情消散，当着我的面跟柳柳亲热。

“好柳儿，别哭了，朕让人给你打一套比这奢华百倍的头面好不好？“

玉屑扎进掌心里，一阵天旋地转，我什么也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