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少安少见的对我生气，他又一次和我讲他们之间只是单纯的知己情，让我相信他。

“玉容，你不能怀疑我的感情，我们青梅竹马，你家一朝覆灭，是我把你救出来的，我还不够爱你吗？”

他将我揽在怀里，亲亲我的发顶以示宽慰，我的心被迫软化，轻叹息一声，回手抱着他宽阔的背。

随机他像变戏法似的拿出一只精巧的机关鸟：“你从小身体不好，只能拘在家里，我给你送解闷的东西，现在也一样，我对你的心意从来没变，我承诺只爱你一个，决不食言。”

我摆弄着那玩具，想起他从前偷摸翻墙进来，献宝似的给我时兴的胭脂，画本，有时是什么街头小贩的木偶泥人，有时是糕点糖画，一顿平平无奇的小玩意被他当成宝一样。

想到当初他那认真的样子，满头大汗，脸上还带着脏污，眼睛亮亮的，希望我喜欢，我忍不住笑出声，心彻底软成一滩水。

孙少安终于松了口气，放开我坐下，又熟练地为我倒了热水。

昏黄灯光下，孙少安的一双眼睛看上去情深似海，能把人溺毙，他拉着我的手：

“马上就是中秋了，你多顾及好身体，那天我不去薛氏那里，我来找你。”

我突然清晰意识到，孙少安真正的不爱就是如此，他和薛淑怡联姻，他不爱薛淑怡，便只是给她尊重和权利，那两个掩人耳目的通房，他想起来问一句，想不起来提都不提。

而云霞，一个没名没分的丫鬟，贴身伺候，与众不同，格外疼宠，却只是“朋友”。

侯爷与丫鬟，也能做朋友？

等第二天给薛淑怡请安时，她淡淡瞟了我一眼，什么也没说，和我们几人客套几句便让我先走了。

临走前，我隐约听到“孩子”一词。

所有妾室侍寝后都会被赐一碗避子汤，但她不会给我。

一是我不受宠，也不争不抢，二是我身体不好，看起来就不像能有孕的，薛淑怡最担心的是云霞。

孙少安和她保证，侯府第一个孩子一定是从她肚里出来，可她两年都没动静，而云霞也没从她那里喝过避子汤，她实在无法不慌。

中秋节很快到了，侯府办了家宴，一同吃过饭赏了月后，各自回院里，等孙少安最后选择去哪。

我一袭素衣，手里抄书，等着孙少安到来。

然而我没能等到他，他又失约了。

秦姨娘给云霞的糕点里掺了红花，云霞险些滑胎，幸亏她运气好，孩子没事，只是云霞被吓到了，哭着找孙少安陪，他慌不择路去保护她了，只找人带给我一句“明天再来看我”。

主院里兵荒马乱，清屏担忧地问我要不要去看。

我让她退下，一个人沉默着把抄的诗词烧掉，我娘就爱这些，她的祭日，我总不能因为少了个人就不做了。

隔着莹莹火光，我淡淡开口：“娘，咱们都看走眼了。”

烧火的声音细碎，把我眼泪落下的声音掩盖，我捂着心口，那里密密麻麻泛着疼。

我疼得呼吸不畅，泪眼朦胧。

孙少安，我们到了说再见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