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大步流星走进延禧宫,心中却暗自思量着海兰的意图。
延禧宫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草味,白蕊姬和意欢也在,白蕊姬穿着红底黄梅宫装,眼带愁意地坐在床边,意欢站在太医旁,看到皇上的身影眼睛都亮了。
海兰躺在床上,眼角挂着泪痕,见到皇上挣扎着想要起身行礼,皇上轻轻摆手制止。
“海贵人,你身子虚弱,不必多礼。”弘历的声音平静无波,却让人心生寒意。他站在床边,目光锐利地审视着海贵人。
“皇上,臣妾发现脸上长了痈疮,便把玫嫔娘娘叫来,想知道是不是和她当年的症状一样。”海兰瘦了一些,脸色苍白如纸,脸上果真长着痘。
这“痈疮”和弘历记忆中白蕊姬和黄绮莹当年长的不太一样,差得有点远,还没到能称之为痈疮的地步。
弘历抬眸望向许久没见的白蕊姬:“玫嫔,你怎么看,如实说来。”
“回皇上,海贵人的症状确实与臣妾当年相似,但……”白蕊姬迟疑片刻,又道,“当年臣妾和仪嫔痈疮长在嘴角,海贵人的痈疮却长在下巴、嘴唇、鼻子、额头上,而且大小也不一样。”
“齐汝,江与彬,你们怎么看。”
齐汝率先回答:“回皇上,海贵人脉象并无异样,可能是进食了上火热物发在皮肤上。”
江与彬回答:“微臣与齐太医所见略同。”
皇上又问:“那龙胎如何。”
齐汝回答:“虽有一些流产迹象,但发现得早,只要及时调理便无大碍。”
江与彬偷偷松一口气。皇上给他的命令是调制“伤母体不伤子嗣”的药粉,用于替代朱砂。但母子一体,孩子的血肉都是母亲提供的,世上怎会有只伤母体的毒物呢?
但江与彬脑子转得快,翻查医书后采用了最最最简单的方法——让海兰上火长痘。
反正皇帝不会把脉,外观上母体确实损伤了,且也长了“痈疮”,对孩子伤害也不大。
不过海贵人究竟吃了多少……江与彬揉着太阳穴,按我给你的量不会长这么多痘,也不会出现流产迹象,您朱砂拌饭了吗?
海兰痛哭道:“齐太医,江太医,当年玫嫔和仪嫔中毒后的脉象也是并无异样,脸上却长了痈疮,但她们的孩儿都没了,我的孩儿呢?”
白蕊姬目睹此景,想到自己的孩儿,不由心生哀戚,握着海兰的手,柔声慰藉:“乌拉那拉氏已经进冷宫了,怎么会这样……”
意欢搭话道:“臣妾也听闻乌拉那拉氏毒害皇嗣一事,究竟是她尚有同谋在宫,还是被人所冤,而真正害人的却一再用此手法,谋害皇嗣。”
弘历静静地听着,心中早已明了这一切不过是海兰的自导自演,玫嫔和舒贵人心地善良,却错付了同情之心。
海兰眼泪直流:“皇上,究竟是谁,要害我们母子。”
弘历并未打断,只是冷冷地注视,任由海兰继续她的表演。
海贵人见状,暗忖皇上素来偏爱姐姐,为何此刻不彻查此事,还她清白?您究竟在犹豫什么?
虽有忐忑,海兰还是铆足了劲流眼泪,试图勾起皇帝怜惜,还攥着白蕊姬的手向她求救。
白蕊姬轻叹一声,转向弘历:“皇上,乌拉那拉氏被冤,也不算第一等要事,可皇嗣不能含冤而死啊!若皇上不查清,还会有人受害。”
海兰立刻接话:“皇上,当年最有力的人证是慎嫔,恐怕这真相,还落在慎嫔身上呢。”
皇上,你赶紧重查此事,快点把姐姐放出来放出来放出来放出来!
弘历瞥了她一眼,淡淡道:“事实尚未查实,不要妄自揣测。”
海兰愣住了,都做到这份上了,怎么皇上还是一副冷漠的表情,他不担心皇嗣安危吗?
转念一想,皇上应该相信如懿是清白的,如果自己逼得太紧反而会遭人怀疑。待他回宫深思,自会重启调查。
正当海兰稍感安心,突然又想到阿箬升为嫔位在冷宫挑衅如懿的景象,她带走了卫嬿婉,而这个不安分的宫女长得有几分像姐姐,如果阿箬把她献上去,皇上生性凉薄,说不定就会忘了姐姐。
果然还得上猛药!
念及此,海兰决定孤注一掷,猛然提高音量,哭喊道:“皇上,姐姐冤枉啊!姐姐在冷宫中受苦,又怎会有能力害我?真正的凶手另有其人,他用同样的方式陷害我的孩儿,企图一石二鸟,臣妾求皇上为姐姐做主,还姐姐一个公道!”
此言一出,弘历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怒不可遏:“够了!海贵人,你以为朕什么都不知道吗?”
“皇上?”海兰惊愕失色,瞪大双眸。
“你不惜服用朱砂伤害自己和龙胎,原来是为了让如懿有机会出冷宫。你可知,你这一举动,不仅害了自己,害了如懿,更害了你腹中的胎儿!”
海兰吓得指甲戳进白蕊姬手背,连忙辩解:“皇上,您在说什么,臣妾完全不知,臣妾身为人母怎么可能自己服用朱砂呢?”
皇上见她还在辩解,气得不行:“你以为你的朱砂从哪里来的?小明子!江与彬!”
一名小太监匆匆上前跪下:“皇上,小明子亲眼所见,海贵人向江太医索取朱砂,每日亲自加在饮食中。”
江与彬一同跪下:“皇上得知此事后,命微臣调制药粉替代朱砂,此药会让女子出现服用朱砂一样的症状,但对皇嗣却无害处。海贵人过于心急,服用太多才会出现流产迹象。海贵人,如果您服用的是真正的朱砂,这个量已经能把皇嗣毒杀三次了。”
海兰的脸色由白转青,再由青转白,忍不住浑身发抖。
弘历语气平淡,却让人更觉胆寒:“珂里叶特·海兰,你还有什么话要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