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中来了又离开,离开的时候还不停地对我说,下次再有这样的好事再叫他。
因为男人的伤口恢复实在是太快了。
刚捞上来的时候,他的伤深可见骨。
等到我晃着船赶回到渔村时,他的伤就已经好了一半,只剩了浅浅的划痕。
等郎中到家的时候,他的伤口已经不见了,就只有粉色的疤痕。
但郎中出诊的银子我依然要给。
一共二两银子,我卖十日的鱼才能换来。
我不开心了。
『既然你伤好了,那你就离开吧。』
我站在床前跟男人比划。
他瞧了我一会,又笑了。
「你不用比划的,我听得到你说话,很好听。」
他又说他听得到。
我有些生气。
村里所有人都听不到,沈九歌也听不到,怎么就他来消遣我?
『你不用哄我,我知道我不会说话,你伤好了就快回家吧。』
男人又盯着我,他刚要开口,门外就传来李孃孃的大嗓门。
「黎儿,听说你又捡了个男人?可别跟沈九歌似的……」
她进屋看到斜在床上的男人,眼睛都瞪大了,下半句话半晌都没说出来。
李孃孃把我拽到一旁。
「黎儿,这回嬢嬢不撮合你俩了,但是吧……这人长得可比沈九歌还好看,你说说这天底下怎么有这么好看的人?」
「咕咚!」
我还没开始比划,床那边就传来一阵响动。
男人从床上摔下来了。
李孃孃的脸色瞬间就由花痴变回了正常,她戳戳我。
「黎儿,还好我没撮合你俩,这人咋连路都不会走啊?」
我也有些惊讶,早知道就该让郎中多呆一会。
只是奇怪,男人的腿并没有任何外伤。
但就是不会走路。
不会走路,自然没法回家。
于是李孃孃替我站在他面前,开始询问他的姓名家世。
然而第一个问题就卡住了。
「在下姓景,名遥。」他的嘴一张一合。
「你说啥?」李孃孃的大嗓门响起。
男人一愣,又重复一遍,「在下姓景,名遥。」
房间里安静了一瞬。
李孃孃面色凝重,又把我拽到一旁,「黎儿,这男人也是个哑巴!」
这下换我愣住。
我听得到他说话啊。
为什么李孃孃会说他是个哑巴?
李孃孃大手一挥,「罢了黎儿,这人要真是个哑巴,你俩就凑合凑合吧。」
我看看坐在床上呆怔的景遥,他还没从别人听不到他说话的震惊中反应过来。
鬼使神差一般,我觉得他跟我好像。
都是外人眼中的哑巴。
都是异类。
同样遭人嫌弃。
同样没人要。
只有我们彼此能听到彼此的声音。
他注意到我的目光,抬头看我,眼圈有些发红。
他皱皱鼻子,声音里都带着哭腔。
「我不是哑巴,我没骗你。」
「我知道。」
不知是哪来的冲动,我垂眸想了片刻,再次抬头问他。
「你可愿做我的夫君?」
景遥的眼圈愈加红艳,好像下一秒就要掉小珍珠了一般。
他不停地点头,就像李孃孃家那只等着放饭的小白狗。
「我,我太,我太愿意了!」
我又拜了次天地,和上次一样的装束,一样的红色嫁衣。
但不同的是,我身旁的那个人是笑着的。
就好像我是什么稀世珍宝似的。
李孃孃喊「夫妻对拜」的时候,我透过红纱偷偷看他,发现他也在偷偷看我。
会心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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