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阮阮强行用体内不多的灵力压下了体内的燥热，正打算裹着被子找件衣服下床离开，却听见外边传来了人的脚步声，脚步声很轻，也有节奏。

推开门的贺长归，他穿了一身火红喜服，腰间佩了一枚玉佩，坐在床沿对裹在被子里顾阮阮温声道：“阮阮。”

见到此情此景，顾阮阮脑中如天光炸裂一片空白，他颤抖着哑声说：“你这是要……和我成亲?”

贺长归温柔一笑，伸手探了探他的头，顾阮阮随即往床里一滚，裹紧自己叫道：“别碰我!”

贺长归温声道：“我们成亲后，我会对你好的，比在这顾府要好。好不好?”

顾阮阮牙齿都在打颤，他眼眶通红，将自己缩在一个角落里哭着道：“我不！你别过来！我求你，我……你要是过来，我咬断我的舌头！”

贺长归愣了愣，但终究没有强迫顾阮阮，他慢慢地收回了手，“抱歉，是我逾越了。”

但他也没有离开，而是单手撑着额头坐在凳子上，就这样不错眼地看着裹在被子里的顾阮阮，眼中满是痛苦。

贺长归也是重生的。

前世的他满心欢喜筹备了盛大的婚礼要娶顾阮阮，可娶进门的却是那个叫燕雪的恶毒女人，而他心爱的人却已经被剖了灵根惨死在燕南山脚下。

怒火攻心的贺长归直接入魔屠尽了燕南山，最后抱着顾阮阮腐臭的尸体散尽修为而亡，可在一睁眼，却发现自己重回了前世。

他心急火燎地跑来顾家找顾阮阮，听顾老爷说顾阮阮心慕自己更是激动得难以自抑，任顾家人摆布换了喜服要来与顾阮阮成亲洞房。

可结果却是这般。

顾阮阮哪里心慕自己，他分明是在恐惧厌恶自己……是顾家人骗了他。

想通一切的贺长归哑声说：“对不起。”

顾阮阮没回应他，一个人缩在一隅。

“我不会强人所难，可既然你已经……那就做我的……徒弟吧。”

贺长归这话说得极为艰难。

顾阮阮不清楚前世明明嫌弃他断袖恶心的贺长归为什么突然要和他成亲，他是真的不想再看见贺长归，但实力低微的他没有反抗的权利，做贺长归的徒弟是现在最好的选择。

他伸出头，小声说：“好。”

贺长归在厢房睡了一夜，早上起来的时候顾阮阮已经穿戴整齐盯着他。

他眼睛很大，盯着贺长归的时候就像一只小鹌鹑。

顾阮阮穿了衣服吃了早饭就随着贺长归走了。

顾老爷和那一群姨娘得了贺长归赠送的宝物，纷纷向他挥手，做出恋恋不舍的行状：“阮阮，好好修仙，以后爹和小娘都指望着你呐。”

顾阮阮觉得好笑，顾老爷子把自己当成一件说送就送的物品，直接送给了贺长归，就这样还想让他照拂顾家，这是做梦?

他头也没回得走了，低声唤了一声：“宗主，我们去哪里?”

贺长归笑道：“你该改口了。”

顾阮阮不情不愿地小声说：“师尊。”

贺长归觉得他时刻像一只受惊的鹌鹑，颇有些无奈：“为什么你这么怕我？”

顾阮阮实在忘不掉上一世这人对自己莫大的伤害和痛楚——就算这一世他什么也没做。

顾阮阮低声说：“弟子在家太久，没见过外人，见人便紧张，也受不得人喜欢。弟子不讨喜，还请师尊……不要过多纠缠。”

话一说完，他已经预料到贺长归的脸变臭了。

但贺长归没生气，反而道：“你放心。我不会强人所难。今后你在我门下好好修习便可，如何?”

顾阮阮点了点头，心里却有些空落落的。

两人走了许久，路过一个卖面的摊子，贺长归回过头道：“我们吃碗阳春面，就御剑回无悔宗，如何？”

贺长归明明最擅长的是用刀，什么时候也学会了用剑？

没等他想完，一碗阳春面就摆上了桌，顾阮阮闻着香味儿，一边吃一边将思绪飘了很久。

阳春面。他和贺长归前世初见，也是因为一碗阳春面。

那时候桌子不够了，小二很抱歉地抓抓脑袋让他去外面吃。

顾阮阮正想到哪去吃这碗面，贺长归撑着头坐在位子上，忽然笑道：“公子和在下挤挤，如何?”

顾阮阮就糊里糊涂和他坐在了一起。

两人吃完面，顾阮阮客气地问了贺长归的名字，贺长归回的是“一介无名之徒，你唤我阿归吧。”

再后来，两人结伴而行，贺长归性格温润如玉，谈笑之间动人心弦，顾阮阮不能遏止地喜欢上了他……

顾阮阮低头吃完了一整碗阳春面，贺长归带着他御剑。

顾阮阮站得离贺长归很远，一副就算掉下来也不肯碰他的架势。

贺长归的剑御得很稳，两人在云海里穿梭，能看见远处一座山，在云雾缭绕中矗立着。

这便是无悔宗。天下第一的无悔宗不是燕南派这种小门派可以比拟的，只要是修仙者，没有人不想拜入无悔宗。

而在无悔宗里的修士，没有人不想做宗主贺长归的亲传弟子——结果宗主这亲传弟子的身份竟然落到了顾阮阮头上。

顾阮阮跟着贺长归一起徒步上山，这是无悔宗的规矩。

山间竹影摇曳泉水泠泠，石板路边上还能见得到鸟禽。果真是仙境一般的地方，薄薄的云雾笼罩着山峰，翠色如流水一般，风一动，深深浅浅的绿便如潮水般涌来。

贺长归在山间拔了根草嚼着，一边回头道：“吃吗?这草很甜。”

顾阮阮不为所动，他木头人一般道：“多谢师尊，弟子不敢。”

“……”贺长归无奈，把草吞进去，两人走上石阶，总算是到了门派门口。大大的石门写着“无悔宗”。

爬了几阶石阶，便能看见一个巨大仙桥。桥上云雾缭绕，栏杆上刻着不知名的文字，前头雕着石狮子，这仙桥不像是凡俗之物。

贺长归一边看着他过桥，一边道：“你小心，莫摔……”

话还没说完，顾阮阮脚上一趔趄，忽然间就地摔坐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