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阮阮浑身疼得要命，勉强睁开眼睛却觉得头痛欲裂。好不容易缓过神来，却发现自己身处一个熟悉的大房间里。

老旧的雕花木床，窗外栽了几枝竹子，一旁桌案上放了四书五经和其他诗集，大书架上放着满满的书，都是主人曾经想方设法搜罗来的。

窗外能看见老旧的木门，在院后的井，石板路上还有着青苔，被雨一冲刷，木香与竹影充斥了整个房间。这是西凉城首富顾家，最幽静但也是最破烂的地方。

顾阮阮蒙住了。这明明是他十六岁前，还没有离家出走的时候，在家里住的院子！

顾阮阮是顾家第四子，从小没了母亲，又是庶子，在家里不受待见，就算是仆人也敢欺负他。

前世，顾阮阮在十六岁的时候离家出走，拜入燕南派，成为整个门派中资质最好的修士。曾经被忽视的庶子一朝鲤鱼跃龙门，可顾家只是普通凡人，曾经一度上赶着来奉承讨好他，只不过修了道的顾阮阮，始终不肯见顾家人。

半晌，顾阮阮拍拍自己的脸，“嘶——”疼痛感是那样真实。

他迷茫了半天，脑子里忽然蹦出一个荒诞的想法：他重生了。

顾阮阮不可遏止地笑起来。

“四少爷，该吃饭了。”外面忽然传来尖声尖气的声音。

话没说完，那声音的主人就已经端着菜走了进来，冷冷地说：“四少爷，吃吧。”

顾阮阮忽然一愣。

这人是顾阮阮少年时期的仆人，叫小五。虽然是仆人，可有个管家爹的小五却从来都对顾阮阮颐指气使。

前世的顾阮阮是个十足的小白兔，被仆人欺辱也一忍再忍，心里总想着退一步海阔天空，结果被人逼到无路可去，活得不如一个奴隶！

他记得，前世他拜入燕南派的消息传到顾家，小五就因为惊惧过度，没几日就病入膏肓草草死去。可笑的是，前世的他从未想过再回顾家，也从未想过要报复小五。

顾阮阮看了一眼摆着主子款的小五，只是轻笑一声，再看那饭菜，果然又冷又馊，一看就是那小五掉包过的，至于真正的饭菜，恐怕早就进了小五的肥肠！

顾阮阮看了冷饭，眼皮也不抬，温声道：“小五，给我拿面镜子。”

小五转了转眼珠，尖声道：“要拿你自己去拿。”顾阮阮没说话，“砰”地一声把饭扫到了地上，汤溅了那小五一身！

顾阮阮冷声道：“大胆奴仆，怎么跟主子说话的?”

顾阮阮突如其来的发作让小五又惊又怒，可他早被曾经软弱的顾阮阮养大了胆子，此刻怒气冲到了天灵盖，抡起袖子骂骂咧咧，作势就要往顾阮阮头上来一脚。岂料他这一脚却没能落实，而是被一只嫩得像根玉葱的手腕一挡，一股巨力袭来，差点让他栽个跟头！

“哎呦！”小五隐约觉得有点不对劲，不住后退，瑟缩道：“你...要做什么？”

顾阮阮步步向前，一把掐住他的脖颈，小五的脸立刻由白到红再到青，一阵一阵的难受窒息让他陷入了绝望！

“你是仆，我是主，懂了吗?”

都说生死间有大恐怖，前世惨死的顾阮阮带着一身戾气重生，此刻的他早已没有了曾经的软弱，反倒更像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小五彻底傻了——这哪是他认识的那个被人拿捏的兔崽子？这分明是个罗刹！

看着小五眼睛翻了白，就要背过气去，顾阮阮随手放开了他，正巧旁边打了盆水，他往水里头看了看自己。

这是一个可爱的少年面貌，乌溜溜的眼睛，白皙的皮肤，唇红齿白，脸还有些婴儿肥。他洗了把脸，脑袋清醒了些。

水的冰冷让他再次确信，自己是真的重生了。

顾阮阮擦干净脸随口问道：“今年是多少年?”依旧跪趴在地上不敢动弹的小五瑟瑟索索地回话，“少……少爷，是顺德二十八年。”

顺德二十八年……正巧是他年满十六岁，拜入燕南派的那一年!

一切都可以重来——拜入燕南派，爱上贺长归，因断袖一事遭众人耻笑，被挖灵根，被一杯毒酒赐死……这辈子，他不会再重蹈覆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