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浩荡荡的,排场很大。
男人很高,穿着简单的白衫黑裤,一手插在裤兜里,一手指间夹着一根点燃的香烟,时不时抬起来凑到嘴边。
明明是灰尘漫天,杂乱不堪的施工地,他却走出一种闲庭信步的感觉。他不怎么说话,都是一旁的经理和技术员在解说,他懒散地听着,时而点点头。听到有问题的地方,眉头微微一蹙,说话的人就立马停了下来等他的话。
那年白鸽十八岁,十八岁前的她从未走出过这座小县城,见过最好看的男人是电视里光鲜亮丽的男明星。
而他,显然比电影明星更好看。
京北的人儿都这么好看吗。
白鸽隔着漫天尘土,看着在阳光下白到发光的男人,隐隐有种不真实感。
令闻是个极其敏锐的人,觉察到目光,他缓缓抬头向这边看过来。白鸽并没有惊慌,她镇定自若继续搬砖。工地上人很多,她想他可能只是无意看过来的。
因为他的眼神很淡漠,就像是最漫不经心地一瞥。
所以,她想他并不会注意到自己。
令闻看了眼对面身材高瘦,穿着工地统一的荧光绿背心,带着安全帽搬着砖的白鸽。
工地有不少妇女工种,大多数都是夫妻工,男的砌砖打桩,女的绑脚手架,和水泥。但都是三四十岁的已婚妇女,年轻姑娘可没几愿意受这罪。
天天风吹日晒,又脏又累的。
这女孩一看年纪就很小,虽然皮肤黝黑,但遮不住满脸稚嫩。
少女的青涩是不需要任何修饰的,当然也无法被任何东西掩饰。
他抬起拿烟的那只手,虚虚地往那边一指,“这,成年了?”
王昊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十好几个人,一时不知道他说的是谁。直到目光扫到推着一斗车砖块往里走的白鸽才明白他说的是谁。
王昊怕令闻觉得自己罔顾法律制度,雇佣未成年,连忙解释:“成年了成年了。这不刚高考完,家里穷没钱供大学自己出来挣学费嘛。”
这姑娘王昊有点印象,是个有骨气的孩子。当初让她在这干活也是因为他很欣赏小姑娘骨子里的那股劲。
“这姑娘也不容易,从初中开始就到处打工挣学费,家里不让读书硬是靠自己一点点挣学费念下去。今年高考也是考了不错的成绩,听说超重本线百来分呢。”王昊拿不准这位老总心里什么想法,想着为小姑娘说点好话,也为自己贴贴金。
令闻吸了口手里的烟,没多说什么。他是天生的生意人,没有太多的慈悲心,只是心里讶异了一秒。
原来真的还有人穷的上不起学?
他自小京城根儿下长大,长在钟鸣鼎食之家。从小到大念的都是最好的学校,大学毕业于国内顶尖学府,后又去国外常春藤名校深造,接受的都是最好的教育。
他对穷没什么概念。
但他还是忍不住多看了眼白鸽。刚高中毕业的姑娘,十七八岁的年纪,正是爱美的时候,居然顶着大太阳在工地搬砖。而且看上去丝毫不比男的差到哪去,一斗车砖头,少说也有两三百斤轻轻松松就推着走了。
“令总,您看这也快到饭点了,要不先去吃点东西?”王昊上前说道。
令闻点了下头,把烟丢在地上,用脚碾灭。
“走吧。”
他一发话,身后的众人好似都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