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后面两天的录制里，张万里依旧明目张胆地走黑幕，初晚轻也继续目不斜视地违背他的剧本我行我素，两个人之间无声的较量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但谁也不想掺一脚。

毕竟每个人能有多少镜头，完全取决于酷爱剪辑的张万里。

就连华悦都暗自提醒初晚轻，尽量不要和张万里作对，胳膊是永远拧不过大腿的。

初晚轻点头，但并没有听进去。

她知道华悦是被张万里警告过了——她没有父母，乐队并不挣钱，好不容易争取到一部综艺，就靠着这笔酬劳给弟弟治病，初晚轻完全理解她。

更何况她不需要谁帮她或者劝她，她的目的，就是惹怒张万里。

狗急了才会跳墙，才能露出破绽。

而沈明朗，从第一天初晚轻警告过他后，虽没有再用那种盯猎物般的眼神看她，但总是在各种环节假装和她无意识触碰，碰完又礼貌地道歉，在众人眼中还是那个谦逊公子。

只有初晚轻对他的厌恶一次又一次上升。

第一期节目录制结束，初晚轻在网上的风评已经差到除了脸什么都罪大恶极的程度。

准确地说，就连这张纯原生的脸，也开始被舒茵的粉丝造谣是整容的。

初晚轻统统没有回应，公司向来不管她，认为黑红也是红，自然也不会理会。

于是她变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尽管初晚轻始终不理解，但看着张万里得意的嘴脸和舒茵高傲的姿态，她却浑身轻松。

再等等，张万里头上那些作恶的画面会一一被她扼杀在摇篮里。

众人拿着行李箱各回各家，离开前，初晚轻被刘莹带到张万里面前，强硬要求她对自己这三天不守规矩的行为向他道歉。

面对两个罪魁祸首，初晚轻垂眸，佯装懦弱地照做。

两人心满意足，以为重新拿捏了她。

初晚轻转身上车时，嘴角掀起轻蔑的弧度。

回到租住的房间后，初晚轻开始准备第二天的霍家晚宴。

出席宴会自然要着盛装，可原身衣柜里只有简单的短裙，既不隆重也不出彩。

初晚轻左思右想，从储物柜里找出一把剪刀，准备自己缝制一件。

她出生名门，因着兴趣和贵女需求，从小到大琴棋书画、烹饪女红、骑马射箭，样样都有所涉猎，放在现代便是所谓的全能型选手。

她正对比着手机里搜出来的宴会通常礼服，在脑中规划服装版式，手机突然响了一声。

霍凛衍的消息？初晚轻点进去。

霍凛衍：地址。

初晚轻慢悠悠在符号列表里找出问号，发过去。

霍凛衍：送明天的礼服，试穿。还是你想自己买？

初晚轻一愣，这人......明明是淡漠无情的性子，却偏偏还算周到。

还是说，霍凛衍很忌惮霍家人？

初晚轻没多想，不用自己动手自然是好的。

但问题在于——

地址怎么发？这里是什么地址？

她找遍家里各个地方，都没有关于地址的信息。

这几天她刚学会用百度搜索问题答案，于是在手机上打出“如何知晓自己住在哪儿”。

搜出来的问题五花八门，初晚轻浏览过后，精准捕捉到“收货地址”四个字，顺利通过某橙色软件找到了自己的住址，照着发给了霍凛衍。

这才松了口气。

手机再次响起——

霍凛衍：明晚六点，司机去接你做造型。

初晚轻回了一个字，便退出聊天界面。

“哥，初**就回个好，没了。”沈致捧着手机对一旁假寐的霍凛衍道。

“嗯。”霍凛衍眉头蹙起，神色沉郁。

“哥，要不把明天白天的戏推掉，你好好睡一觉再回老宅吧？不然夫人看到你这么疲惫，又该让你回家了。”

“不必。”低沉的声音因为睡眠不足沙哑许多，霍凛衍缓缓睁眼。

“那你今晚早点睡，睡前吃两片安眠药试试？”沈致试探道。

从前几天的国外活动回来后，霍凛衍的生物钟被打乱，整个人精神越来越差，脾气也越发阴晴不定。

沈致没办法，只能找医生开很久没吃的安眠药，试着给他调回来。

霍凛衍没应，这时沈致手里的工作手机突然响起。

“哥，是婉琳姐。”沈致说道。

霍凛衍伸出手接过机身。

“怎么了？”声音沉而有力。

“阿衍，我听说，你明天要回老宅？”初婉琳的声音轻柔地传来。

“嗯，母亲的要求。”

“是要......和晚轻一起吗？毕竟......她是你未婚妻，虽然她年纪小还不懂事。我看最近她又上热搜了，在节目里也被大家孤立，唉，我这个妹妹真的被家里人宠坏了。”

一提到初晚轻，霍凛衍最多的反应就是沉默。

他对这位未婚妻没有好感，因着初婉琳，才对她百般退让，但初晚轻的确如初婉琳所说，幼稚跋扈。

和温婉知性的初婉琳没得比。

“可惜宴会不允许外人进，不然.......”初婉琳语气带着试探。

霍凛衍对宴会不感兴趣，岔开话题：“最近很忙？”

听他主动关心自己，初婉琳雀跃道：“还好呀，刚接了一部古装剧，万导要求太高，女二一直没定下来，所以开机时间还有待商榷。”

“万叶导演？”

“对。万导想要一个既能演出懵懂，后期又能自然黑化，还要长得漂亮，能撑起古装的年轻女演员，太难了。”初婉琳抱怨道。

“会找到的。”霍凛衍不擅长安慰人，只淡淡道。

“我知道，没关系的，好的剧本都值得等待。”初婉琳温柔地说。

“嗯。”霍凛衍赞同地勾唇。

又闲聊几句，初婉琳识趣地先挂断电话。

手机自动跳回和初晚轻的聊天界面，最底下独一个“好”，霍凛衍眸色深沉。

意料之外，没有问题，没有佯装无辜的请求。

“哥，导演通知五分钟后开拍。”沈致提醒道。

“嗯。”霍凛衍收起手机走出去。

晚上六点，初晚轻的礼服准时送达。

试穿完，腰身偏宽松，初晚轻懒得再麻烦霍凛衍，干脆拿出针线自己改好。

然后给霍凛衍发消息：礼服到了，很合适。

对面秒回一个“嗯”。

初晚轻突然奇怪，消息回这么快，那为什么电话一直打不通？

她不知道自己是被拉黑了，更不知道现在秒回她消息的，是模仿霍凛衍语气应付她的沈致。

霍凛衍回给初晚轻的消息，十条有九条都是沈致代替的。

初晚轻没细想，将礼服收好，一个人解决了晚饭，便上床继续看现代剧学习，看着看着见周公去了。

第二天她特意早起，学着电视里的样子，在脸上拍拍涂涂，提亮肤色。

闲来无聊，她收拾起原身的卧室，意外从床头柜与墙面的夹层里，抽出了一个陈旧的本子。

页面泛黄，上面还有水痕，一看就时间久远。

初晚轻坐在床边，翻开扉页，一行手写的清秀字体映入眼帘：如果可以，我多希望，所有人都忘了你。

初晚轻眉心微跳，翻到下一页——

【今天，我又被爸爸打了，“你的出生是个错误”这句话，他真地说了好多遍。】

【可是妈妈，真的是我错了吗？】

【如果可以，我希望他们都忘了你。那样，就不会有人责怪我了......】

初晚轻猛地合上本子，神色不虞。

她无法苟同原身的想法，将本子放回原处，继续打扫其他地方。

晚上六点，霍凛衍安排的车准时到达，初晚轻提着礼服袋子上车。

霍凛衍不在车上，虽然猜到那人不会亲自来，但初晚轻还是松了口气。

她看剧看热搜都会刻意避开霍凛衍的信息，所以至今都还不知道那位人上人究竟有多俊美。

反正她也不感兴趣。

“初**。”沈致坐在驾驶位，礼节性跟初晚轻打招呼。

初晚轻看向他，微微点头：“你好，辛苦了。”

沈致微讶，“初**不记得我了吗？”

原身和霍凛衍的司机见过？

初晚轻神态自若：“抱歉，刚才走神了。”

原来如此，一定是因为没看到霍凛衍，沈致笑笑，专心开车。

他不喜欢大**脾气的初晚轻，自然不会过多交流。

初晚轻也没在意，安静地坐在后座。

毕竟沈致头上的画面已经告诉她，他会在霍凛衍面前说她因为没看见本人，很生气。

她干脆坐实这句话，一路上都面无表情。

这倒让沈致有些意外，要知道以初晚轻对霍凛衍的心思，应该会抓着他质问为什么霍凛衍不亲自来接她等等问题。

可她竟然一个字都没说，除了脸很臭外，倒是没那么让人反感了。

到了工作室，沈致尽职地带她进去，安排好造型师和化妆师后，便坐在休息区等待，顺便给霍凛衍汇报情况。

沈致：哥，初**正在做造型。

霍凛衍：嗯。

沈致想了想，还是如实发送：初**今天什么也没说，从上车就很安静。

霍凛衍没回，沈致交代完也就不再管，点开游戏打发时间。

“初**这张脸，真是天生丽质。”化妆师一边给初晚轻上妆，一边惊叹道。

初晚轻以微笑道谢。

“好了，大功告成，去更衣室把礼服换上吧！”

片刻后，初晚轻款款走出来，整个工作室瞬间噤声。

主调白色，底部渐蓝的鱼尾裙，上半身采用旗袍的样式，三颗玉白色纽扣从领口朝右边倾斜，腰身恰到好处地紧贴，底部点缀着少量水钻。

乌黑微卷的长发被拨弄到一边，自然下垂，露出雪白的脖颈和锁骨。

精致的面容微微泛起笑意，眼眸低垂，红唇微勾，恬静淡雅。

一步一行间，似精灵般轻跃，又如莲花般雅致。

室内沉寂片刻，惊叹与抽气声同起，就连从休息区走过来的沈致眼里也闪过一丝惊艳。

初晚轻在一道道目光相送下，乘车与霍凛衍汇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