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傅萧是催眠治疗师，为儿子心理治疗却中途离开。

儿子苦苦挽留，被他不耐烦地催眠入睡，导致火灾中无法醒来被活活烧死。

我独自抱回儿子骨灰，而傅萧朋友圈晒出与青梅合影。

配文，「大爱无疆，你一声呼唤，傅医生随叫随到。」

我心碎评论，「可我的儿子再也等不到父亲。」

得知真相。

傅萧却又用催眠术，要我再爱他一次。

1

我抱紧烧焦的布偶小熊。

这是儿子难得留下的遗物，我在废墟挖了好久。

十指鲜血淋漓。

倘若傅萧看见，多半会说：「沈清雪，你又玩什么花样？」

毕竟，我曾拼上性命挽留他，伤痕累累。

远比不上他的青梅。

勾勾手指，傅萧便跪伏在她脚边献上所有。

这回连儿子的命也献上。

那一晚监控中，儿子声泪俱下地恳求傅萧留下。

可傅萧说不。

因为苏荷等不及，苏荷要他。

于是他用怀表催眠让儿子睡下，别烦他。

之后着火，孩子再也醒不来。

我哭干了泪。

双眼刺痛，突然看见傅萧说说笑笑走来，苏荷挽着他手臂。

傅萧说这是心理疏导，是工作。

所以他日常陪苏荷逛街，几年都不累。

陪儿子最后一晚，他却嫌烦。

我冷笑，与他擦肩而过，傅萧眼皮都不抬一下。

却在我走开几步后，淡淡开口。

「都迫不及待出来找我了，还装什么看不见？」

苏荷在他怀里轻蹭，「傅哥哥，都怪我有焦虑症要你陪我，姐姐她不理解你，还耍小性子。」

明眼人都看得出，苏荷是装病。

唯独心理医生的傅萧当真。

他宠溺地摸着苏荷长发，贴在耳边声声安慰，不厌其烦。

而我曾经产后抑郁。

吃不下睡不着暴瘦到六十斤，哭着求傅萧帮忙。

不等说完，他打断我，「没空，我工作已经够累，你别再给我增加负担。」

冷漠的字句，将我心刺得千疮百孔。

终于心死。

我说：「傅萧，离婚吧，我放手。」

2

闻言，傅萧轻蔑地笑了。

「之前在朋友圈撒谎说儿子出事，还不够？现在又玩欲擒故纵？」

「孩子躲在哪，也陪你演戏？那个小骗子！」

我气得浑身发抖，「傅萧，你说什么！童童也是你儿子。」

因为从小缺少父爱，童童变得极度胆小，不自信，没法跟同学正常交流。

孩子还总是自责，「都怪童童给爸爸丢脸，爸爸才不喜欢我，是童童不好......」

在儿子眼里，父亲从没有错。

傅萧却看孩子都是错。

再跟他多待一秒都作呕，「够了傅萧，我走了，离婚协议我会叫律师给你。」

苏荷委屈道，「姐姐要和你离婚都是我害的，傅哥哥你打我吧，我好难过。」

她捂着心口喊疼。

傅萧对我怒目而视，「你发什么疯！明知道小荷精神不好，还故意刺激她！」

他上前目光一扫，终于看见我双手染血。

「怎么？手上涂的是红药水还是蕃茄酱，还装可怜！」傅萧拽起我的手。

带血的指甲脱落，我痛呼一声。

傅萧愣了，「清雪，跟我演戏也不用把自己伤成这样，看着都疼。」

我沉默，用力抽回手。

双手伤口狠狠崩裂，溅血。

傅萧竟别过脸，不忍看下去，多半是我血淋淋的模样不好看，他不爱看。

「别这样，我知道你怨我那晚丢下童童，那我下周给他做心理辅导，你高兴了吧？」

我心底越发冰冷。

烧毁的房子就在百米外，儿子就死在那，他还一无所知。

傅萧对这个家是有多不在乎？

我推开他，「傅萧，结束了。」

他愕然呆在原地。

想不明白，以往他从不兑现的承诺，无数次骗来我期待的目光。

如今只剩离去的背影。

傅萧目光挣扎要追上来，苏荷却抢先拦住我。

「姐姐都怪我，你和童童特意演戏，我还生病抢走傅哥哥，你不高兴打我骂我吧！」

苏荷拉扯我受伤的手，鲜血直流。

我死死护着怀里的小熊。

她眼睛一亮，啪地把小熊打落，细高跟重重踩上去。

小熊支离破碎。

热血瞬间冲上我头顶，我扬起手。

一声尖叫响起。

3

苏荷被我推倒在地。

傅萧追逐我的脚步一顿，勃然大怒，「沈清雪，你怎么敢对她动手！」

我一声不吭。

捧起破破烂烂的小熊，贴在脸颊上，轻蹭。

傅萧眼中迟疑，「你怎么了？别装疯卖傻。」

苏荷拽住他衣角，「算了，姐姐开心就好，可是咒自己儿子来争宠，这把戏也太老了。」

我扯起嘴角，自嘲一笑。

苏荷装病的把戏才老，可傅萧就吃这套。

区别只是爱与不爱。

他可以不在乎我，但我不要儿子死了还被傅萧泼脏水。

我把小熊递到他眼前，「还认得这个吗？」

这是儿子短短这辈子，父亲唯一送他的礼物。

他爱不释手。

倘若傅萧对这孩子在意过，看小熊成这样，也该意识到儿子出事。

童童不是小骗子。

是最好的孩子......

可傅萧皱眉，「什么脏东西！」

他一把拍飞小熊，车辆疾驰而过，小熊被彻底碾得粉碎。

我恍惚要倒下。

我连儿子的遗物都守不住。

「我错了。傅萧，我不该对你有奢望！」

在大学，知道他对出国的青梅念念不忘，我就该放手。

孩子两岁，苏荷回国。

他陪我们母子越来越少，我也该及时抽身。

否则，如何到今天？

家破人亡。

泪水再次夺眶而出，「傅萧，我都答应离婚，你为什么还不走！」我不要再看到他。

曾想牵手一辈子的人，如今恨不得从没遇见。

傅萧看着散落一地的小熊。

眉心紧锁，似乎在努力回忆什么。

苏荷发出一声哭腔，「傅哥哥怎么办啊，我的腿好疼，我好像站不起来！」

4

傅萧转身冲上去。

裙摆撩起，苏荷露出腿上淤青，还有点破皮。

她两眼泪汪汪。

傅萧也红了眼眶，轻轻吹开伤口上泥沙，又小心翼翼给她揉着。

而我心口伤疤隐隐作痛，提醒着我，傅萧也曾待我如此。

最初他当上催眠师，很拼。

我担心傅萧忘记吃饭，饿坏了胃，天天给他送餐。

却撞上躁狂症病人失控。

水果刀疯狂刺向傅萧，我慌忙推开他，刀子扎入我胸膛。

很痛，痛到要死了。

但傅萧没事。

我不由挤出一丝笑，「你没事就好，傅萧，我宁愿是我离开你，也不要你离开我。」

这是真心话，我把他看得比命还重。

傅萧却从此误会。

既然我为他都敢拼命，那后来儿子想见爸爸，我无奈以跳楼求他回家，也没什么。

都是为了留下他，不惜一切。

「沈清雪，你就是这样卑贱的女人。」傅萧后来为此经常嘲讽我。

完全忘了当初的痛哭流涕。

按住我流血的伤口，他声嘶力竭，「清雪，求你不要离开我！我们说好要在一起，一辈子......」

此刻傅萧看我，如仇敌般决绝。

「沈清雪，快给小荷道歉！」

我呵地一笑，「做梦。」

傅萧深深看着我，升起疑惑。

许多年，他一不高兴要我道歉，说是赏我个台阶下。

我委曲求全，为儿子维持完整的家。

可如今我唯一的软肋，已经被傅萧亲手毁了。

我继续向前。

弯腰去捡地上的包，傅萧一脚踩上去，怒道：「给脸不要脸，沈清雪，别怪我收拾你！」

他从包旁边捡起一块怀表。

「你知道，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听话。」

傅萧是顶级催眠师。

眼神话语，甚至小动作都能给人强烈暗示，让人服从。

他紧盯我双眼，命令。

「看过来。」他轻轻晃动怀表，缓慢而有规律。

过一会，他声音低沉道，「你看着怀表，清雪，你会感觉眼皮很重，越来越沉，你很累了，对吧？」

我不受控地点头。

挪不开眼。因为这怀表是童童留下，是我用染血的手，一寸寸从废墟挖出来。

是童童攒下零花钱，给傅萧买这生日礼物。

尽管父亲只送过他一次礼物。

可他给傅萧送了十年，直到生命最后一刻。

监控中，傅萧收下这块礼物怀表，反手就把孩子催眠，完事又随手一扔。

当我挖开泥土。

已经破破烂烂的小熊，还把怀表护在身下。

这礼物奇迹般完好。

可傅萧仍在糟蹋这心意，他晃动怀表进一步催眠，「沈清雪，你现在已经累到无法思考，只能听我的话，对吧？」

「是。」我木然道。

脑袋昏沉，反抗的意识沉到深处。

任人摆布的样子，取悦了傅萧。

他满意道，「我说要你道歉，你就得道歉。不听话，就罚你自己掌嘴，给我狠狠打！」

我机械地抬起手。

耳光响亮。

5

我难以反抗傅萧的催眠。

脸颊高高肿起，嘴角也打得开裂流血。

可傅萧没有喊停。

他叫苏荷一起欣赏，「小荷，消气了吗？」

苏荷讥讽地瞧我，嫌弃道：「好丑。姐姐弄成这样，会不会更恨我，又发疯打我呀？」

傅萧向她保证，「不用怕。有我在，没人能动你！」

我心中涌起酸涩。

当初我被混混围堵，还是陌生人偶然路过的傅萧，却能勇敢地护在我前面。

他说：「有我在，别怕。」

在我眼里，有如天神下凡。

可我曾经的神转身爱上别人，此刻又深深伤我，「行了停下，给小荷鞠躬道歉。」

傅萧让我听话得像条狗。

向害死儿子的人，恭恭敬敬地道歉：「对不起，苏荷。我错了，我再也不敢......」

我卑微地弯下腰。

血与泪水糊满脸庞。

苏荷试着站起来，又柔弱地跌入傅萧怀中，「好了，姐姐只是道个歉就算了，我磕了腿还流血，算我倒霉。」

淤青的腿晃到眼前，傅萧心疼不已，「小荷，你就是太温柔，对人太宽容了。」

他越发凌厉地看向我。

「不狠狠教训怎么长记性？现在，沈清雪你给苏荷磕头，磕到我满意为止！」

我内心不愿，双膝却砰地砸在地上。

大街上，人们围观。

我一下重重磕头，额头火辣辣地疼。

傅萧冷哼，「继续！这是你欠小荷的。」

我生生磕破了头。

在周围人的议论声中，恍惚像听见儿子哭泣。

他哭喊着，「妈妈，不要！」

童童爱妈妈，是绝不愿看到我如此狼狈。

我想，我要停下。

最后一丝坚持让我抓住钥匙，刺进大腿！剧痛令我彻底清醒。

我咬牙，「傅萧，我绝不原谅你！」

我仇恨刻骨地看向他，前所未有。

6

傅萧呼吸一滞，仿佛被我目光刺痛，错开视线。

「清雪，既然都磕头认错，就别闹了。我也可以考虑一下，下学期再参加童童的家长会。」

我都气笑了。

作为父亲的本分，却被他说得像赏赐。

从前我跪下求傅萧，偶尔接孩子放学关心一下，可他说苏荷家的小猫还要照看。

如今儿子没了，谁稀罕他？

我冷冷开口，「傅萧，我们没什么好说。」

他不耐烦地揉着眉心。

「你玩够了没。从一开始就想用儿子骗我回来，现在你得逞了，装清高？」

苏荷也跟着帮腔，「是啊姐姐，见好就收。让童童出来吧，别跟着你学坏。」

我瞪过去，「童童不在了，我没撒谎，你就这么喜欢污蔑别人！」

苏荷抱住肩膀，被我吓坏的样子，「姐姐别凶我，你说我污蔑，就污蔑吧......」

看苏荷哭成泪人，傅萧冲到我面前，「沈清雪，还嘴硬？」

他摁住我肩膀，再一次举起怀表。

「我会让你承认，你和孩子撒谎。」

「再告诉周围邻居还有学校，童童就是个小骗子，让他再没脸出来见人，他活该！」

傅萧脸上是报复的快意。

母子连心，惩罚童童就是惩罚我。

而我嗤笑一声，任由他催眠。

然后，无比冰冷地告诉傅萧：「童童死了，就在你丢下他去找苏荷那晚。」

「多亏你的催眠术，他醒不来，活活被大火烧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