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六岁以前，我从来没见过爹娘。

我住在城郊的一个小庄子里，只有奶娘照看着我。

因此我第一次开口说话，就是甜甜地叫了她一声阿娘。李氏急忙捂住我的嘴。

她搂着我轻声说。

「奴婢只是姑娘的奶娘，是姑娘的奴婢，姑娘可别折煞奴婢了。」随后她语调一转，又讲起了我的爹娘。

但是说来说去就只有那几句话可讲。

她们情比金坚。

她们海誓山盟。

而我是她们的小福星，是她们破镜重圆的象征。年幼的我听不明白那些隐晦难懂的字句。

只是仰着脸不解地问：

小福星是不好的东西吗？

那为什么我从来没见过爹娘？

每当这个时候，李氏就会指着院子里被送来的菜宽慰我。

说爹娘对我疼爱，所以我的日常饮食起居都有人专门照料。我一知半解却又觉得委屈。

因为那些菜又苦又涩，我实在是不喜欢吃。

直到一个深夜里。

一群带着火把的家仆冲进庄子。

孔武有力的婆子把我从床上用力拖拽下来。

我哭嚷着让她们撒手，那些婆子就伸手捂住我的嘴。李氏心疼地想扑过来抱我，却被人一脚踹翻。

她们一个个鼻孔朝天，满脸不屑。

「夫人急着让我们把二姑娘接回去。这可是喜事一桩！李氏你莫要在这里徒添晦气！」

我抽噎地看着他们，泪水和鼻涕糊了我一脸。

在他们语焉不详的语句里，我拼凑出一个真相。他们是我心心念念的爹娘派来接我的。

只是和我想象中的截然不同。她们四处打砸，翻箱倒柜。

而我被人硬拽着摁在怀里。

茫然的目光和不远处被掌掴的李氏对视。我很想问她。

奶娘，原来这就是爹娘的疼爱吗？

可是爱怎么会是这样的？

李氏或许明白了我的疑惑。

但是她没有和我解释，只是望向我的眼睛里落下一行行清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