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爱上谢承后,我违背系统替他谋得大齐江山。
他却在册封典礼前背叛我。
他陪着那人纵马长歌时,我被系统的天雷惩罚,吐了一地血。
“活该!谢承明明是我的攻略对象,你非要和我抢!”
后来我毒入骨髓,倒在地上,谢承红着眼求我别死。
我冷笑:“可我早就活不成了。”
所以,你们都来给我陪葬吧!
1
谢承来我宫里的时候,我正好受完系统给我的三道雷罚。
疼啊,怎么不疼。寸寸筋骨像是被劈开,血肉如同放在火上蒸烤。
可当他推门进来的那一瞬间,我用袖子擦去了额角的一切冷汗,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
他看我站在窗边,脸色惨白,跑过来握住我冰凉的手,关切问:「怎么了,可是身体不适?」
我回握住他的手,感受他手心的温暖,摇了摇头。
「手这么冰,是不是屋子太冷了?我派人给你送几件狐裘来吧,地龙也修一修。」
他说着,把我整个人抱在怀里,恨不得就这么把我捂热。
我笑着靠在他的胸膛前,心说:
不疼的,你能如此紧张我,关心我,一点都不疼。
直到我脸上血色慢慢恢复,手心温度也慢慢恢复,他这才松了一口气,拉住我的手说:
「对了,我发现了一个好玩的人。阿恙,你定是会喜欢她。」
说着,他就兴冲冲拉着我往殿外跑。跑得头顶金冠摇晃,丝毫没有皇帝的样子。
我倒是奇怪,什么人,还能让我喜欢。
你不知道,我除了你,心里不会喜欢任何人吗?
2
初春渐近,宫道的积雪消融得干净,艳丽的朱墙上探出梅花枝,梅花花瓣轻轻飘落。
飞檐顶,琉璃瓦的凉亭下,一个粉衣女子提着衣角在众多宫女太监中转圈。
金丝狐裘披在她肩上,衬得人娇小无比。而她三千青丝随风起舞,笑容明媚,嘴里唱着一支曲调略微怪异的歌。
等走近了,我才听清楚,那是我分外耳熟的歌——从小学开始学的,字母歌。
女子声音清亮,温柔婉转,许多人听得都入了迷。
我震惊之余,自然是高兴:没想到我在这个世界待了这么久,竟然还能遇见同乡人。
我欣慰地弯起嘴角看向谢承,脸上的笑意却是一僵。
谢承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个女子,俊朗的面庞露出温柔的神色。
那神色我最熟悉不过,因为我曾经见过,在他脸上,见过无数次。
我轻声唤他:「阿承?」
他黑亮的眼睛里,只有那女子的身影。
我又唤:「谢承?」
他终于应了我,扭过头来,语言和动作有些慌乱:「怎么了?」
说完,欲盖弥彰一般赶紧指着女子说:「你听,是不是你小时候给我唱的歌,我是当真喜欢。」
我压平嘴角,眼底已无笑意,恰时女子发现了我们,挥挥手笑盈盈地跑过来:「小皇帝!」
我转身便走,没有丝毫留恋。
出了拱门,我放慢脚步,等了好一阵,等到花香盈满袖,花瓣落肩头,才等来匆匆追上前的谢承。
他捊顺爬满皱褶的袖子,对我笑道:「冯儿太黏人了。你怎么走了,可是不喜欢她?」
我点点头,道:「我不喜欢,把她遣出宫吧。」
他愣了会儿,最后说:「我觉得......她挺好的,还会做你以前同我说过的吃食呢。不如先留下吧,我也想尝尝。」
我凝视他很久,没有说话。
他有点不自在地别开头:「你不说话,我便当你答应了......」
「你放心,时机到了,我会让她出宫的。」
他拉住我的手,明亮的眸中全是我的倒影。他信誓旦旦道:「我保证。」
我垂睫,适才轻轻点头。
我自然愿意信你的,阿承,我何时有不信你。
3
如今谢承掌权,有了皇帝样子,大大小小事务没有堆在我身上,我倒落了个清闲。
不过天雷刑罚每天都在进行,每天三道,仍旧痛不欲生。
我能感觉我的身体在迅速衰败下去,可能不出多久,我就会命丧黄泉。
系统再冷硬心肠,也看不下去了。它说:「如果你再不采取补救措施,不出三月必死无疑。你死了也回不到现实世界,你会成为这个世界的无关紧要的npc,永远。」
我难得从毫无情绪机械声里听出无奈:「你又是何必呢,男主不比他好千倍万倍?」
男主谢时,谢承的哥哥,的确比谢承好千倍万倍。
我一开始穿来这个世界的目的也是为了攻略他哥哥,帮他哥哥取得江山。
但偏偏,我冒着系统的警告,以及生命危险,扶持了谢承,让真龙天子谢时被贬远方。
为什么呢?
谢承,你会知道吗?知道我为什么会选择你吗?
系统继续说:「谢时还是喜欢你的。」
我说:「但他回不来了。」
系统以为我回心转意了,高深莫测说:「不一定。」
4
春快来时,天子都要办春猎,饮屠苏,欢庆新年。
朝野上下都知道我与他的关系,我依旧以太傅的身份陪伴在他的身边。
但虚弱的身体已经无法支撑我陪伴他纵马长歌,也注定无法同他像少年时那样把酒问剑。
我只能待在行军帐篷里,替他拢好衣襟,披风,嘱咐他万事小心,莫要上头,该退即退。
他点点头说好,握住我的手轻轻吻了一下,「等我给你猎只白狐,亲手给你做件裘衣。」
我摸摸他的头:「好,我等着你。」
他同我一起走出帐篷,背好箭筒,等太监牵来马,踩着马镫翻身而上。
玄衣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度,我看着他宽厚的背,心说:「这孩子终究还是长大了。」
但他立马拉着马头调转过来,像个孩子似的朝我挥手。
我轻轻笑着,还未作答应,一道黄莺般的嗓音响起:「小皇帝!」
他回过头去,看一身粉衣便服,束袖飒爽的女子,颇感惊喜:「冯儿,你也来了?」
冯儿扬起俏丽的脸蛋,如烈阳下精致的孔雀:「在我的家乡里,我可是练过骑射的,身边的人没一个比不过我。小皇帝,你敢不敢跟我比一下?」
谢承被激起胜负欲,翘起唇角道:「比就比,输了可别哭鼻子!」
冯儿大喊:「谁哭谁小狗!」
说完,二人默契地一夹马肚,如离弦之箭,冲进密林。
我望着他们消失的方向,心里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那道从见到冯儿开始,心口出现的堵塞感,越来越浓烈,像巨石压在心口,无法挣脱。
不知是谁在旁边咕哝了一句:「冯儿姑娘和陛下当真是般配呢。」
我捏着袖子,第一次,尝到了嫉妒的滋味。
5
女人的第六感一向强烈,胸腔的堵塞感舒畅后,就是心慌。
这是我第二次没有陪伴在谢承身边。
而第一次,我们都差点死在雪地中。
那时他十五,好胜心强,一心想赢二殿下谢时,追一只白狐追到深处,最终迷了路。
我连夜找他,可找到他时,大雪封山,阻断了我们一切去路。
他被冻得不省人事,我背着他,在雪地里走了一夜,才找到一处庇护山洞。
洞内不比外头温暖。我看着脸色青紫的谢承,终是不顾肌肤之亲,脱掉衣物,把我们俩裹在一起,抱团取暖。
渐渐地,他从回暖中迷迷糊糊醒过来,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阿恙,我一定,会娶你为妻。」
我叫他别说话,给他暖了又一夜身子,最后再次背起他,往山下走。
雪很深,能没到我的小腿肚。冰冷刺骨和饥饿的感觉**着我的神经。
我几乎忘记了,我们最后究竟是怎么出的山。总之差点丢了半条命,才醒过来。
6
从回忆中打止,我不安地倏然站起身。
就在这时,外头一个下人来报。他结结巴巴跪在地上,不敢看我:「大......大人。」
我掐着眉心,让他说话。
他说:「陛下和冯儿姑娘,争一只狐狸,跑得太快,属下想追上去,已是来不及,跟......跟丢了......属下苦寻无果......」
我冷静说:「多久了?」
他说:「三......三个时辰......」
我生气地将桌上热茶拂落在地。
茶杯四分五裂,和我暴怒的声音几乎掀掉整座帐篷:「还不派人继续去找!」
那下属连连领命退下,我点了几个人,换上便服,叫人牵马,也不顾隐隐作痛的身体,翻身而上,朝密林深处奔去。
天色逐渐昏暗,月凉如水。
我们一行人高举火把,声声呼唤:「陛下!」
林中任何的风吹草动,都牵动着我的心。偏偏那没用的副将在耳边害怕地继续说:「听说这一带,夜里常有狼出没......」
我喝止他闭嘴:「若陛下有三长两短,诛你九族都是轻的!」
他忙不迭点头称是。
我们继续往前走,忽然,一阵阴冷的山风刮来,寒意渗透衣裳,深入骨髓。
我难耐地哼了声,眼前发黑,但没有忽略风中裹挟的浓浓血腥味儿。
我努力睁大眼睛,就听前方传来人声:「阿恙,是你吗?」
是谢承!
我当即下马,夺过旁边人的火把往前冲去。
火光照亮黑暗,地上一片狼藉,死了的狼,丢掉的箭,浸在鲜血中的马,无不彰显着几刻前的一场恶战。
而谢承,跪坐在地上,脸上全是鲜血。
他怀里抱着一个身染鲜血的女子,望向我,几乎虔诚地颤抖着说:「阿恙,快救冯儿......」
7
随行太医在帐篷进进出出,我坐在一旁,给他包扎手臂的伤口。
他说,他本是与冯儿比赛,拿一只白狐定输赢,谁知两个人一起射中了白狐,一边吵一边闹争高下时,撞上了鬼打墙,再回头,迷了路。
再然后,日落时,两人就遇见了三匹狼。
其中两只狼咬死了他们的马,还有一只狼朝他们冲上前来。
冯儿推开他,被狼扑倒在地,一口咬上胳膊。
他要上去帮忙,另外两只狼接着扑过来。
他急忙拔出箭筒的箭,拉弓便出。
所幸,一匹狼中箭倒地,而另一只狼即使把他扑倒,也在动作间被他拿箭插死。
鲜血流了他满身,他再次抽出箭,对准冯儿身上的狼射去。
破风声惊动了狼的警觉心。
但冯儿很激灵,借着这个空当,摸到自己的箭,拼尽最后的力气送入它的脖颈。
等谢承过去,她已经筋疲力尽,失血过多晕了过去。
谢承说:「都怪我,阿恙,是我害了她!」
他拿拳头砸自己的大腿,我拉住他的手。轻轻抱住他的脑袋:「好了,过去了,她不是没事?」
谢承说:「可我终究还是对不住她......阿恙,她救了我,是我的救命恩人。」
「我,我不能把她送出宫。」
我安抚他的动作一顿,轻声说:「好,好。」
8
这场春猎结束得很快,谢承连忙带人回了宫,以护驾有功,给冯儿赐下一座靠近御花园的宫殿。
赐完后,他还兴冲冲跑来跟我说:「春来殿靠近御花园,也靠近御膳房,阿恙,她会喜欢吧?」
我没有立即说话,只问了一句:「陛下,你这么待她,是否......太好了些?」
我喉咙酸涩,其实想说的是:「是否要把她纳入后宫?」
但他似是懵懂:「她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该这样待她才是。阿恙,在你眼里,朕的性命不及一座春来殿吗?」
怎么可能?
你忘了吗,你的性命,比我的性命还要重要,你忘了吗?你真的忘了吗??
气氛有微妙变化,我什么话也没说。
谢承似是有些不悦,拂袖离去。
而他前脚跨出去的一秒,我就捂住心口蜷曲起来。
天雷刑罚,又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