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二楼闲置着许多房间,大多作为客房,何怀川挑了一间朝向最好、也最宽敞的让陈靳言住。陈靳言在二楼收拾着东西,吴阿姨提出帮忙,却被他拒绝。
他说他自己可以处理好,不用麻烦阿姨。
何初喃听着抿了抿唇。他比自己想象中还不好相处。
何怀川在客厅摆弄着笔记本,大概是在处理公司的事情,神色严肃,何初喃凑到他身边,轻声开口:“爸爸,他为什么会住到我们家来啊?”
何怀川取下鼻梁上的眼镜,看了一眼楼梯口,确定陈靳言并不在此处,才低声开口:“他父母是爸爸年轻时的朋友,毕业于同一所学校,前段时间因为一场火灾双双去世了,我得到消息,看那孩子已经没有监护人了,几次相劝,才把他带回来。”
火灾。
何初喃凝眉,想起方才一闪而过的电视新闻,迟疑道:“A市那场火灾?”
气氛有些沉重,何怀川缓缓点头,这样的悲剧,没有人想看见,却偏偏发生在陈靳言身上。
可那孩子性子也很倔,劝说了很多次,他也不为所动。
是他见陈靳言情绪太过消极,才执意把他带回身边。
最后劝动陈靳言的,是他手中一张泛黄的旧相片。
那是很多年前的一张照片,他与陈靳言父母在校园前的合照,相片里,他们笑容青涩,却是那样纯真。
见到相片的那一刻,陈靳言冷漠的外壳一点点破碎。
他红着眼睛,声音异常沙哑,说:“叔叔,能不能把这个送给我。”
他没有任何理由拒绝。
也是这张照片,陈靳言才愿意和他回C城。
何怀川摸了摸女儿的头发,轻声说:“他父母都是爸爸年轻时很好的朋友,也是很好很好的人,所以你要好好照顾靳言,好吗?”
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
何初喃只觉得心里酸酸的,有些难过。
她无意间在新闻上看到的人间惨象却真切地发生在陈靳言身上,他现在不知道有多难过,自己却觉得他有些冷漠,不好相处。
歉疚的情绪席卷着她。
她妈妈几年前因病去世,自己消沉了那么久,也正是因为这样,何怀川对她几乎是溺爱着长大,想弥补她缺失的母爱。
陈靳言却在短时间内失去双亲,他得有多难过。
何初喃咬着嘴唇,朝着何怀川保证:“我一定好好照顾他。”
简单交流后,何怀川又被一个电话叫走,何初喃早已习惯了父亲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生意做得越大,他便越忙。
陈靳言在二楼收拾了许久,吴阿姨已经做好了晚餐,何初喃在餐桌上发着呆,偶尔看一看手上腕表,她在心里暗暗想,要是五分钟后陈靳言还不下楼,自己就上去看看。
在五分钟倒数到最后几秒时,楼梯才出现陈靳言高挑的身影。
望见餐桌上等待的两人,他愣了愣,随即开口:“不用等我。”
何初喃视线从他的腰身离开,笑着说:“没事的,爸爸公司有些事先走了,晚餐只有我们,不知道你爱吃什么,所以吴阿姨做了些家常菜,你要是有喜欢的可以和阿姨说。”
陈靳言落座,扫过桌面异常丰盛的食物,说道:“已经很丰盛了,谢谢。”
面前的糖醋小排还冒着热气,色泽红润,是吴阿姨最拿手的菜品之一,何初喃平日最喜欢吃,她热情地夹起一块放入陈靳言碗中,笑得眼睛弯弯:“吴阿姨做得糖醋小排可好吃了,你一定要尝尝。”
陈靳言看着碗中的糖醋排骨,却没有丝毫胃口。
他轻声开口:“谢谢。”
随即开始用餐,动作慢条斯理,矜贵异常,一眼便知家教极好。
只是直到用餐结束,他也没有碰过那块糖醋排骨。
何初喃其实是个很细心的人,她注意到,也只是眼神黯然了一瞬,她对父母双亡的陈靳言几乎有无限的包容。
对陈靳言来说,她只是个陌生人,心有隔阂,也很正常。
餐后吴阿姨在洗着碗,陈靳言似乎想要直接回房间,在他将踏入楼梯的那一刻,何初喃绕到他身边,偏着头,笑着说:“你要不要去超市?”
陈靳言在心里皱了眉,下意识就想拒绝。
只是何初喃自顾自地接着说:“我看你只带了一个行李箱,肯定有些东西没有准备吧,我觉得还是应该去一趟超市,买些日常用品。”
她看了眼手机:“时间还早,我们现在去吧。”
从始至终,陈靳言没来得及开口说话,便被何初喃拉着手腕离开了。
他无声皱了皱眉,望着手腕处细长白皙的手指,他不喜欢别人这样碰他。
只是何初喃将他拉出别墅后,便很快放开了。
夏日天黑得晚,眼下大半的天空在夕阳的晕染下一片昏黄,绿化园区却也有不少孩童嬉闹在一处,叽叽喳喳,欢笑声不断。
久违的人气萦绕在陈靳言耳边,有些喧闹。
可他却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陈靳言想,原来自己还活在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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