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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累死累活照顾婆婆半个月,回家看到傅如岘和白月光贴面辣舞。
儿子在一旁拍手大叫「阿姨好美」。
他们才像一家三口,我是多余的那个。
四下无人时,白月光附在我耳边说:「你放在客厅里的诊断书被我撕了,呵,骗谁呢?故意伪造自己得脑癌的证据让傅如岘心疼你?」
看着她漂亮又嚣张的脸,我觉得无所谓了。
我已经攒够了钱,就等离婚后独自出国治病。
医生说治疗过程中有95%的概率会失忆。
我将忘记与傅如岘的七年,忘记处处对我挑刺的婆婆,也忘记和我不亲的儿子。
我将心无挂碍地开启新的人生。
然而有两个帅哥争先恐后地跟着我,抢着说自己是我的老公。
1.
Party即将结束,满地亮晶晶的纸炮碎屑。
儿子嘉嘉跑过来命令我:「妈妈你快打扫!」
可我刚从医院回来,照顾了婆婆10多天,身体四处酸痛。
无人关心我。
参加party的十多个人,忙着庆祝傅如岘的公司上市和蒋梦姣回国。
他们同属于权贵圈子,小时候一起长大,熟知傅如岘和蒋梦姣年少时疯狂的爱情。
不止一人嘲讽过我:「如果他们当年不赌气闹分手,你哪有机会嫁入豪门?」
没错,我捡了大便宜。
当初我刚出校园,弟弟重病,父母四处筹钱。
为了钱我进夜场打工,上工第一天被失恋买醉的傅如岘拽到怀里......
故事很老套,像所谓小白花与高干子弟的爱情。
只是结局终究走向现实主义。
傅如岘厌弃了我,出身高贵的他,与家境贫寒的我没有共同话题。
蒋梦姣才是他的灵魂伴侣。
此刻,他们在旖旎旋律中跳完最后一支探戈。
他俊冷硬净,眼眸流动一泓深情;她妖娆妩媚,四肢温柔缠绕他。
我旁观这一切,大脑隐隐作痛。
周围人欢呼鼓掌的声浪更让我头痛欲裂。
我忍不住蹲下,恰好看到垃圾桶内,被撕碎的诊断书。
我戴上手套翻找,发现诊断书上「周兰也」和「雾状脑细胞瘤」几个字被撕成齑粉。
「周兰也,你又在装贤惠?」傅如岘的声音自上方响起。
我抬头对上他冷漠狭长的凤眸。
「装什么装?我朋友都还没走,你就开始假装收拾垃圾桶,难道家里缺保姆吗?」他声调轻蔑。
总是这样,在他心目中,我就是个**,天天都在装,天天都在演。
我平静地提醒他:「家里明明不缺保姆,可你母亲还是叫我去医院陪夜。」
「天呐!傅阿姨生病了吗?傅如岘怎么不早点告诉我,我要抓紧去看她。」蒋梦姣跑过来,漂亮的大眼里盈满泪水。
「还有,周兰也你身为儿媳妇,照顾她不是应该的吗?干嘛还要特意说给傅如岘听?」她故作正义地发问。
傅如岘看我的眼神越发失望:「周兰也,你不想做可以走,没人逼你去。」
他转身离开,背影孤傲决然。
我的头更疼了。
蒋梦姣弯下腰,朝我扯出美艳的笑。
「诊断书是我撕的,呵,骗谁呢?故意伪造自己得脑癌的证据让傅如岘心疼你?**,你这些招数我一眼就能看破!」
她扭头去追傅如岘,裙裾飞扬,花蝴蝶般蹁跹到他身边。
远远看过去,他们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此刻我的头太痛,让我无力与他们**,我只想上楼好好睡一觉。
然而一只强有力的手臂拦住我:「喂!你能不能管管你丈夫,让他不要再出轨我姐了!」
2.
眼前的男子高大俊朗,眉宇间透着桀骜。
他开门见山地自我介绍道:「我是蒋梦姣的弟弟蒋晏轩,她现在天天往你家跑,好多人说她要跟傅如岘旧情复燃了,难道你心里不痛吗?」
我忍不住苦笑,痛有什么用?
就算是痛彻心扉,终日以泪洗面,也无法挽回不爱自己的人。
所以我放弃了,我已经将拟好的离婚协议书再次放在客厅的茶几上。
蒋梦姣巴不得我抓紧跟傅如岘离婚,这次不会再给我撕碎了吧?
「喂!你怎么不说话?哑巴了?」蒋晏轩俯身打量我。
他让我烦躁,我故意说难听话。
「为什么让我管蒋梦姣?你父母不能管管她吗?你父母没有教过她不要做小三?」
没想到蒋晏轩竟然不生气,大大咧咧地说:「教了啊,可是根本管不住,我姐脾气比茅坑里的石头还臭,我们一跟她讲道理她就又摔又砸。
电视剧里不都讲大房变着花样整治小三嘛,你抓紧出手啊,把你老公夺回去,千万别让我姐继续得瑟。」
我悲哀地看向落地窗外,声音很轻:「可是,我已经累了,没有力气了。」
落地窗外绿荫绵密,傅如岘和蒋梦姣笑着聊天,我的儿子嘉嘉在他们腿边跑来跑去。
就像幸福的一家三口。
蒋晏轩顺着我的视线看过去,苦恼地挠挠头:「他们好像是太过分了,你肯定过得很累吧,诶?你......你怎么了?」
头太痛,好像快要炸开,痛到我几乎站立不住。
「你脸色好白,咋回事?不会是我把你吓出病了吧?」
蒋晏轩慌张不已,竟然将我拦腰抱起,冲出别墅直奔他的哈雷摩托。
「她怎么了?」傅如岘跟上来。
蒋晏轩没有理他,给后座上的我戴上安全帽后呼啸而去。
我已经无力反抗,任凭别人摆布。
摩托车风驰电掣,蒋晏轩的声音夹在风里断断续续传来:「你可别死啊!你得好好活着,凭什么让出轨的人好过?你得支楞起来打脸我姐!狠狠报复傅如岘!」
连小三的弟弟都觉得我软弱,可是,生活中没那么多爽文周兰也。
我势单力薄,无法与家大业大的傅如岘抗衡。
转过头,我竟然看见一辆银黑迈巴赫在机动车道上快速超车。
那是傅如岘的车。
他飞快追上我们,几乎快要和蒋晏轩的摩托并驾齐驱。
「周兰也,下来!」
傅如岘剑眉紧蹙,眼中透着焦躁。
可笑,他是在关心我吗?
不,不可能,只不过是因为他心量狭窄,向来很介意我和其他男性距离太近。
同时他又双标得很,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和蒋梦姣贴面辣舞。
到达医院后,蒋晏轩跑去给我挂急诊。
我对随后赶到的傅如岘说:「我们离婚吧。」
3.
傅如岘愣住,扯出冷蔑的笑:「为什么?因为蒋晏轩?呵,他正好是已婚女人最喜欢的小狼狗,你看上他了?」
他想象力可真丰富,以为谁都跟他一样道德败坏。
因为蒋梦姣,我已经跟他已经吵了太多次,他从不承认自己出轨。
「我累了,不想跟你吵,你说太阳从东边出来我也认了,离婚吧,我已经提前预约好了,明天下午三点民政局见。」
傅如岘不可置信地看着我,眼眸如同翻腾晦暗情绪的怒海。
「好啊。」他冷傲地挑挑眉:「既然你已经想好了,我奉陪。」
他立刻离开,再次错过医生对我的诊断。
「雾状脑细胞瘤,是一种恶性脑肿瘤,预计患者的生命剩下三个月,头痛次数会越来越多,止痛片只能短暂缓解你的痛苦。
目前市场只有M国的C-T疗法有75%的治愈可能,但是这种疗法攻击患者海马体,95%以上的概率会造成失忆。」
很不幸蒋晏轩听到了全部。
他瞪大眼一遍遍向医生确认,震惊之情不似作伪。
「......我姐太作孽了,怎么能欺负病人......」
我冷笑着提醒他:「你姐姐知道我的病,而且她撕了我的诊断书,阻止傅如岘知道。」
蒋晏轩的俊脸好似要裂开了。
「放心,我明天就和傅如岘办理离婚,此后你姐可以光明正大地跟他在一起。」我说。
蒋晏轩道德感很强,越发觉得愧疚,硬是在医院陪我到晚上。
婆婆恰好看到这一幕。
「周兰也。」她字正腔圆地喊出我的名字:「我马上就要出院了,你还呆在这儿干什么?显摆你的孝心?」
蒋晏轩要起身替我解释,我伸手拦住他,自己走向婆婆。
「万女士,以后我不再喊您‘妈’,因为我要和傅如岘离婚了。」
婆婆干部出身,比我矮一头仍气势逼人,威严地将我上下打量,皮笑肉不笑地评价道。
「你胆子大了,敢用闹离婚这招逼我儿子低头。他一个人管着偌大的上市公司,你忍心让他为情爱伤神?」
我很清楚,自从我嫁给傅如岘,她就一直对我不满意。
她心目中的媳妇儿是家世优良,人品贵重的白富美。
这些年我一直做小伏低,现在我不惯着她了:「万女士,我希望你清楚,我跟你儿子离婚不是因为闹脾气,是因为他出轨了蒋梦姣。」
「什么?」她目光锐利地扫向蒋晏轩。
蒋晏轩立刻站直,语无伦次的道歉:「对......对不起,阿姨,怪我父母没能把我姐教好。」
婆婆还是不信,马上给傅如岘打电话。
「妈?」他微醺的声音自电话那头传出,好似低音提琴的弦颤。
「你喝酒了?」
「嗯,抱歉啊,我把你珍藏的帕图斯干红和我爸的茅台都喝光了。」他低低笑出声。
「红的配白的喝,你不要命了?」婆婆大怒:「什么事值得你喝成这样?我问你,你是不是出轨蒋梦姣了?」
傅如岘笑声放荡,又透着说不出的悲凉:「人人都说我出轨了她,好,我就是出轨了她,我出轨了!」
听他的声音好像已经烂醉如泥,我不禁担心嘉嘉现在由谁照顾。
可是我拨打两个育儿保姆的电话都无人接听。
管家说嘉嘉被蒋梦姣带出去了。
母爱让我心急如焚,我不禁恳求蒋晏轩:「能跟你姐姐视频吗?让我看一眼嘉嘉。」
蒋晏轩很善良,立刻照做。
等了很久,视频那边传来一声清脆悦耳的「妈妈」。
是嘉嘉的声音,我立刻打起精神,清清嗓子答应他:「哎,宝宝,妈妈在这儿。」
可是嘉嘉看都不看视频外的我一眼,哒哒哒跑向蒋梦姣,扑到她的怀里再次清脆地喊了一声:「妈妈!」
他认蒋梦姣当妈。
这一刻犹如万箭穿心。
不知蒋梦姣跟嘉嘉小声说了些什么,嘉嘉被逗得开心大笑,高高兴兴地玩着她给他买的乐高玩具。
我心冷如冰窖,泪水不知不觉地流下,看着视频里他们母慈子孝的样子,心彻底死了。
蒋晏轩义愤填膺:「你过得是什么苦日子啊?我姐太不要脸了!她肯定是买了玩具零食哄你儿子喊她叫妈妈,真卑鄙**!」
无所谓了。
原本离婚最让我放心不下的就是嘉嘉。
现在看来,没有我,他过得更开心。
第2天下午3点,我准时到达民政局门口。
傅如岘携着蒋梦姣姗姗来迟。
蒋梦姣得意洋洋的笑道:「今日傅如岘领了离婚证后,我跟他就立刻拿结婚证。」
4.
傅如岘面色铁青,死死盯着我。
我不用看也知道此刻他的右手在微微发颤。
每次他喝多了酒都有这样的后遗症。
结婚7年,我一直悉心控制他的饮酒量。
「少喝点。」这话到了嘴边,又被我咽下去。
从今往后我跟他是毫无关系的两个人,关心已经毫无必要。
可我的心还是忍不住在痛,脑子痛,右手也跟着颤抖。
排队等待时,我们最后一次近在咫尺。
我白皙瘦弱的手,他布满青筋的手,都在轻不可查地颤抖。
是不是相爱过,就会有相同的习惯。
既然相爱,为何还会落得两败俱伤的下场?
「你......」我们同时出声,同时戛然而止。
又再次同时开口:「你先说。」
一阵静默。
最后还是他先问:「你确定要净身出户?」
「嗯。」
其实不算净身出户,这些年他从指缝里漏给我的一点零花钱,我都全部攒着。
已经攒了将近200万,足够支付未来的医疗费。
他凶恶地冷笑一声:「你真够狠,连嘉嘉的抚养权都不愿意争一下,你想过未来吗?你这种人老珠黄还没有一技之长的女人,到社会上怎么立足?信不信你早晚会后悔今天的决定!」
不,我绝不后悔,婚后7年里我虽然没有工作,但我考了雅思、注册营养师证、健康管理师证、保育员证、育婴师证、教师资格证......
如果治病归来,我有幸痊愈,可以去做月嫂、做保姆,我会凭力气挣钱,独自一人好好生活。
在窗口前坐下,等待工作人员手起章落的那一刻,傅如岘忽然紧紧攥住我手腕。
「你真的想清楚了,我问你最后一遍。」
我对上他光芒炯炯的眼,重重点头:「想清楚了,离婚。」
红章轰然落下。
室外天光湛然。
蒋梦姣喜滋滋地迎上来,挽住傅如岘手臂:「亲爱的,我们结婚吧!」
这时摩托车的马达声忽然由远及近,车上的蒋晏轩一把抢过蒋梦姣的包。
「蒋晏轩你找死!」蒋梦姣气得跳脚。
蒋晏轩翻出包中的身份证:「爸妈让我务必阻止你拿结婚证,傅如岘的离婚证还没捂热乎你就急着上位,真没见过你这么贱的!」
他们大吵了一架。
蒋梦姣骂父母重男轻女:「家业马上就要由你继承了,我还剩下什么?我必须嫁入豪门!」
蒋晏轩毫不留情地揭发道:「你继承家里公司的第1年营业利润率下滑20%,第2年营业率下滑25%,你野心太大但能力太小。
爸妈实在没办法了把我从国外喊回来替你,我的音乐事业全部都荒废了!累死累活才把公司恢复到三年前的水平,别跟我叫苦,你不配!」
蒋梦姣被骂得面红耳赤,不再言语。
蒋晏轩将摩托车头盔再次给我戴上:「我送你回家。」
「不需要。」我拒绝。
他蹙眉道:「你的病......」
「别,别说。」我无声地制止他。
蒋晏轩立刻闭嘴。
我不想让傅如岘知道我病了,我有自尊心,不想被他笑话或被他怜悯。
此刻头痛再次开始,为了尽快离开此地,我只能顺从地上了蒋晏轩的摩托车。
蒋梦姣愕然道:「你小子疯了吧,一直把这辆哈雷当你命根子,从不让我骑一下,现在让这个女人上你的车?她是你什么人?跟你上床了?」
蒋晏轩厌恶道:「你心脏真是看什么都脏,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不要脸?滚!」
我很清楚蒋晏轩对我的帮助是出于善心。
没想到他会善良到陪我去M国治病。
5.
11月,我独自飞往M国。
因为病情加重,头疼的频率越来越高。
意识逐渐模糊时,突然感知到蒋晏轩的声音。
他对坐在我旁边的中年人说:「您好,劳烦您跟我换个座可以吗?我的座位在头等舱......」
经济舱内空间狭窄,一番周折后他坐到我身旁,长腿简直无法安放。
「我不需要你帮我,你是她的弟弟,我讨厌你,你走......」我疼得冷汗涔涔,用狠话攻击他。
他不以为意,将毛毯披在我身上,给我端来温热的水,细心照料我。
「我陪你治病,替我姐赎罪。不要有心理负担,我是自愿的。」
我赶他走,他一直不走,沉默地拎着我大包小包的行李,帮我办理各种手续。
不得不说,他的陪伴很有用。
我的英语不够好,不似蒋晏轩那样达到母语级别的流利程度。
而且因为要为手术做准备,我不得不减少止痛片的剂量,头疼起来时只能硬撑。
太疼了,我疼到恨不得自杀。
M国的C城冬季夜景优美,漫天寒星璀璨,而我只看到了绝望。
疼到极点时,我用头砰砰撞墙,蒋晏轩紧紧抱住我。
「不要怕,一切都会过去的,你会好起来的,再坚持一下......」
我努力挣扎,一口咬在他手臂上,他闷声不吭。
疼痛终于渐渐平息。
我大汗淋漓,衣襟湿透,靠在他肩头,看他健美的脊背如巉岩琢塑般的山脉,随呼吸缓缓起伏。
「嘉嘉,嘉嘉。」我双目失神,无意识地呢喃着。
「你想他了?正好我刚刚让我姐录了视频。」
视频背景在傅家别墅,嘉嘉坐在地上玩积木。
我贪婪地抚摸屏幕,对他的思念如蛭附骨。
他小小的可爱的脸上似乎透着一丝忧伤。
「妈妈。」他轻轻地嘟囔一声:「我想你了。」
他是在说我吗?
这一刻我恨不得立刻飞到嘉嘉身边。
镜头突然翻转,对准蒋梦姣美艳又嚣张的脸。
「蒋晏轩,说好了的,我拍这个视频给我买个30寸稀有皮的Birkin,你得说话算数哦!」
6.
原来蒋晏轩猜到我会想念儿子,所以求蒋梦姣拍视频和照片,代价是给蒋梦姣买爱马仕包。
「谢谢,但没必要为我做到这个地步的,对了,你的手......」我这才想起自己不小心咬了他。
「我没事儿,没什么感觉。」蒋晏轩捂住手腕,不肯撸起袖子让我看他的伤口。
「你为什么这么善良?我们本该是仇人的。」我实在不理解。
蒋晏轩低下头,俊朗的侧脸在灯光下线条完美,仿佛造化钟神秀。
「姐弟家庭,多少都有点重男轻女吧。
从小我姐就经常说,如果没有我,她就是最幸福的独生女,我总是觉得对不起我姐,想帮她赎罪,帮她积德。」
我很惊讶。
「可是我听说蒋梦姣名下有很多房产,而且她比你更先继承你们家的家族产业,你父母的行为不像重男轻女。」
我出生在真正重男轻女的家庭,我深知姐姐要做出多少牺牲。
「5年前,傅如岘实在忍受不了我被父母和弟弟吸血,一次性给他们500万,让他们从此跟我断绝关系。然后,他们就真的再也没有联系过我了。」
我苦笑着谈起这些,在关系到生死存亡的前夜。
蒋晏轩静默地听着。
我闷头删掉手机上所有跟傅如岘、嘉嘉、父母相关的照片。
蒋晏轩疑惑地看着我,我笑起来。
「......往事带给我的痛苦大于快乐,如果有幸痊愈,我不想再跟他们有任何瓜葛。」
他缓慢点头。
我又说:「明天就要手术了,我有可能会死,如果不幸真的发生了,请你帮我把剩下的钱全部捐给红十字会......」
「不可能!」蒋晏轩浓眉紧蹙,面孔桀骜又威严:「我不准你出事,我照顾了你这么久,不能竹篮打水一场空,你必须好好活下去。」
我能理解这样的感情。
大概类似于小王子与玫瑰,他为她浇水,为她驱虫,为她防风,她的生死已经与他息息相关,牵涉着他的痛苦与荣耀。
上午九点,他目送我进入手术室。
我戴上有氧罩,缓缓吸入麻醉剂。
过往的记忆在脑海里纷飞,嘉嘉,妈妈,爸爸,弟弟......最后定格在傅如岘俊美昳丽的面孔上。
那天我穿着白裙,被债务压得直不起腰,第一天进夜场,忽然被一只手拉倒。
就这样摔倒在他怀里,杯中酒泼到他腕上的劳力士上。
我含着眼泪战战兢兢抬头,看到他天神般的脸,身心被深深震撼,用尽一生的力气许愿,求漫天神佛保佑我被他喜欢。
哪怕只有一瞬。
愿望真的实现了。
他没有责备我,没有让我赔他劳力士。
他拉我走出灯红酒绿,把我按在他跑车的副驾上,带我在天光清湛的春日里兜风。
仰头看,樱花重重叠叠,缝隙透满琉璃般的奢光,风拂起,片片飞花向晚,落在我鼻尖,落在我发间。
而我身侧的他面容越发模糊,逐渐被大放的天光吞灭。
「别走——」我蓦然睁开眼,看到站在我床边的男人。
他高大俊朗,眉宇间透着关切与疲惫。
「你醒了!太好了,手术很成功。」
我仔细打量他,脑海里却空空荡荡,没有任何记忆。
「你是谁?」我迟疑着问。
男人眼神微滞,薄唇嗫喏着,最后清晰地吐出几个字:「我是你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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