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馒头怔怔地站在雪洞前,手中的钥匙还未来得及放下,空洞的回声在冰冷的空气中回荡,仿佛是对他满怀信心的嘲讽。他的眼神从最初的期待转为难以置信,再到深深的失望,脸色如同窗外骤变的天气,阴沉得能滴下水来。
丁画姑娘在一旁,先是提心吊胆,生怕雪洞里真的藏有孔临,那样一来她的秘密就会暴露无遗,性命也将难保。但此刻见到雪洞里面无人,她不禁又惊又喜。惊的是,她曾设想过如果孔临真的在雪洞里,那么她跌下去救人的过程中可能会遭遇的种种危险;喜的是,幸好孔临并未被搜出,她的秘密得以保全。
她心中暗想:“这场原本可以成就的美事,竟然被这个王馒头给生生地打断了。真是可恶!”
钱涛的目光在雪洞空无一物的景象中凝固,怒火如同被点燃的干柴,瞬间在他胸中熊熊燃烧。他无法抑制内心的愤怒与挫败,猛然间,一个冲动的举动打破了现场的寂静——他挥出了那记沉重的手掌,目标直指王馒头,仿佛是想要将所有的不满与失望都发泄在这一击之上。
王馒头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量击中,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失去了控制,沿着陡峭的楼梯翻滚而下,发出阵阵惊呼与碰撞的声响,那画面既惨烈又令人心悸。
正当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目瞪口呆之际,命运的巧合再次上演。钱府的老管家钱安,怀揣着吴氏夫人的紧急命令,脚步匆匆地踏上楼梯,满心只想着尽快找到钱涛传达家书的内容。然而,他未曾料到,自己竟会成为这场愤怒与不幸的无辜受害者。
“砰!”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在楼梯下响起,侯安与滚落的王馒头不期而遇,两人如同被命运纠缠的落叶,一同坠入了楼下的深渊。这一幕发生得如此突然,以至于周围的人都来不及反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悲剧的发生。
“钱老爹!”惊呼声此起彼伏,众人迅速冲下楼去,只见钱安静静地躺在地上,额头处鲜血汩汩流出,染红了周围的一片。他的眼神中空洞而惊恐,似乎还在疑惑,为何自己会遭遇,如此不幸就此离世。而王馒头则躺在不远处,同样狼狈不堪,痛苦地**着。
钱涛看到这一幕,愤怒达到了顶点。他命令人将王馒头交给院中的人看守,自己则迅速安排人购买了棺木,将钱安的尸体收殓入棺,准备抬去掩埋。而张伦和周千玺两人,见事情不妙,早已悄悄溜之大吉,生怕自己也会被卷入这场无妄之灾中。
钱涛带着满腔的怒火和不安回到了府中,他深知今日之事非同小可,尤其是钱安的意外身亡,更是让他如坐针毡。他不敢将此事告诉夫人吴氏,只能暗中隐瞒下来,但心里清楚,这事迟早会败露。
回到府中,吴氏夫人迎面而来,面色铁青,眼中闪烁着失望与愤怒交织的怒气。她语气严厉,字字如针:“钱涛,你何时能让我省心?你的所作所为,不仅让自己陷入困境,更让我这个做母亲的蒙羞受辱!”她的话语中透露出深深的疲惫与无奈,似乎是对钱涛多年来的放纵与不羁的一次总爆发。
“你父亲远在任所,却还特地派人送来书信,字字句句都是责备,说我教子无方。他哪里知道,我日夜操劳,却换不来你的半点理解与体谅!”吴氏夫人边说边命人取来书信,那薄薄的一纸,此刻却像有千斤重,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然而,钱涛的心早已飞到了别处,他根本无心去看那封充满责备的书信。他的脑海中反复回放着院中的那一幕,签安倒下的身影如同噩梦般挥之不去。他既担忧签安的死亡会如何收场,又暗自筹划着如何将王馒头秘密送官,以求解脱。同时,他又害怕夫人的敏锐直觉会洞察他的秘密,这让他整日里如坐针毡,心绪难宁。
在钱府的偏僻院落里,王馒头被几名粗壮的汉子牢牢看守着,他的自由被无情地剥夺。而负责看守他的老鸨,心中却是五味杂陈,暗自懊悔自己卷入了这场是非之中。她不时偷瞄着王馒头,心中暗自思量:“哎,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多行不义必自毙。我这不是自找苦吃吗?”
王馒头似乎看穿了老鸨的心思,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容,低声对她说:“老鸨,你以为钱少爷真会轻易放过我吗?恐怕明儿一早,我就得被押往官府,成为替罪羊了。到时候,你以为你能独善其身?”老鸨一听,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声音颤抖着问:“那……那我们该怎么办?”
王馒头见状,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他压低声音,迅速在老鸨耳边密语:“现在正是我们逃脱的好时机。钱府上下都忙着处理那桩大事,无暇顾及我们。我们不如收拾些细软,悄悄离开此地。我自有办法雇一艘小船,带我们去上京。到了那里,我们重新开张,凭借我的手段,定能结交到一些有权有势的朋友,到时候,谁还敢轻易动我们?”
老鸨听了王馒头的话,虽然心中仍有诸多顾虑,尤其是担心院中那些无辜的女子们会因此流离失所,但眼前的形势已不容她多想。她犹豫片刻后,终于点了点头,决定跟随王馒头一搏。
“可……可那些女孩子们怎么办?”老鸨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担忧。
王馒头微微一笑,像是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你放心,我自有安排。我会先安顿好她们。”
老鸨紧紧握住丁画姑娘的手,眼中满是不舍与无奈,声音略带哽咽:“丁画,时间不等人,你快去收拾些必需品吧。外面有艘小船已经备好,就等黄昏降临,咱们和王公子一同离开这是非之地。”
丁画姑娘闻言,眼眶瞬间湿润,她抬头望向老鸨,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妈妈,我们…这是要逃去哪里?”
老鸨轻轻拍了拍丁画姑娘的背,长吁短叹:“我的好孩子,你终究还是太单纯了。这里的安宁已经不复存在,我们必须离开,去一个远离纷争的地方。我已经为其他姐妹们找到了各自的出路,有的已经安全离去,有的也将前往新的归宿。现在,只剩下你和我,还有王公子,我们必须尽快前往上京,那里或许能给我们一个新的开始。”
丁画姑娘听完,泪水如断线的珍珠般滑落,她喃喃自语,声音里充满了对未知的恐惧和对过往的眷恋:“孔公子啊,我曾以为,我们能在这尘世中寻得一片安宁,共度余生。谁曾想,命运弄人,转眼间我们便要天各一方。你此刻吉凶未卜,我心中如同万箭穿心,痛不欲生。”
她转而望向老鸨,眼中满是无助:“妈妈,我…我若是不走,会不会连累到您?可若是走了,这路上又不知会遇到什么危险,更何况还有王馒头他…孔相公又生死未卜,我…我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老鸨见状,也是心疼不已,她轻轻拍着丁画姑娘的背,轻声安慰:“丁画,你放心,妈妈我会尽我所能保护你。至于王馒头,他虽然有些鲁莽,但关键时刻也能靠得住。至于孔相公,我们只能祈求他吉人天相了。眼下最要紧的,是咱们得赶紧离开这里,免得夜长梦多。”
丁画姑娘听着老鸨的话,心中虽有千般不愿,万般不舍,但也知道此刻不是犹豫的时候。她擦了擦眼泪,坚定地点了点头:“妈妈,我听您的。只是…只是我这心里头,还是放不下孔相公。”
老鸨叹了口气,拉起丁画姑娘的手:“傻孩子,咱们先保住自己,才有机会再去找孔相公啊!走吧,去收拾东西,咱们得赶在天黑之前离开。”
丁画姑娘点了点头,转身回房,开始收拾起自己的细软衣物和头面首饰。
天色渐渐暗淡下来,红日已沉入西山之后,院子里被一层淡淡的暮色笼罩。老鸨和丁画姑娘忙着将大门从里面牢牢闩上,准备应对即将到来的夜晚,同时也开始筹备简单的晚饭,以应对即将到来的逃亡之路。然而,这份宁静并未持续太久,突然间,后门传来了一阵急促而响亮的敲门声,打破了周围的寂静。
王馒头心中一紧,以为是侯府的人已经追上门来,连忙跑去开门。门一开,却发现是城外雇来的两顶小轿已经到达。他连忙吩咐轿夫将轿子抬进院内,并迅速掩上了门,将之前打包好的包裹小心地放置在轿子底下。一切安排妥当后,他催促丁画姑娘和老鸨上了轿子,自己则紧随其后,从后门悄悄离开,并细心地将门锁好。
院中留下的是那些无法带走的桌椅条台,它们静静地诉说着即将来临的变故。果然,次日一早,钱涛便派人来捉拿王馒头,却发现院中前后门紧闭,空无一人。仆人立刻回去禀报钱涛,钱涛亲自前来打开院门,只见院内空荡荡的,人已逃之夭夭。他愤怒之余,命人仔细查点院中物品,并将它们一一发回原处,随后将院门重新封锁起来。
而另一边,王馒头则紧随着轿子出了城,他们不敢掌灯,生怕引来不必要的注意,只能借着微弱的月光和星光前行。终于,他们悄悄地上了一艘早已等候多时的船,连夜开船,向着京中的方向逃去。
至于孔临,他躲在雪洞里,听到钱涛带人前来搜捡的消息,吓得连忙往下一滚,却不料跌入了隔壁人家的天沟里。这天沟竟是兵部侍郎白府的住宅之内,孔临从天沟里站起身,望着眼前的高梁屋舍,心中充满了惊慌。他回头望向雪洞的方向,大声呼喊了几声,却无人应答。他只能仰天长叹,感叹自己的命运多舛:“罢了,罢了!想我家人见我此刻不回,定然会四处寻找,谁料我竟落到了这种地步!”想到此处,他不禁泪如雨下。环顾四周,却发现前后左右都无路可走,只能无奈地站在原地,心中充满了绝望和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