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的夫君是十里有名的二皮匠。
外界传言我与他琴瑟和鸣,伉俪情深,是京城中最为恩爱的一对夫妻。
边关大捷那日,他奉皇上的命令为死去的将士们修补尸体。
一片尸山血海中,他却摸着身下和我容貌五分相似的女子轻声安慰,
“宛娘,这样血腥的场面你还是避着点好,省的弄脏了你的衣裙。”
可很久之前,他也对我说过,女子身巧敏捷,保家卫国,本就更应歌颂。
我看着脚下这副场景,泪流满面。
他不知道,那破败的被褥下盖着的万千尸体残缺不全的将士们。
其中有一名,是我。
被敌军将士一箭刺中的时候,我甚至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
北狄野蛮,几乎刀刀致命,尤爱把将死之人分尸而亡,看尽他们脸上绝望的模样。
如今,我看着他用那薄如蝉翼的利刃,一刀刀划破我的皮肤。
冰冷的利刃撕裂而入,刺破血管寸寸深入,鲜血瞬间喷涌而出。
我疼得全身痉挛,北狄之人却哈哈大笑,执剑狠狠插入大腿骨中,翻搅血肉,瞬间一片模糊。
“早就听说大梁有支娘子军,骁勇善战,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还不是死在我的手中哈哈哈。”
他边说,手中的利刃还在我身上继续翻搅,我已经痛的没有知觉,只觉身下一片刺骨寒凉。
周围兵器碰撞的声音渐渐消散,恍惚间我看到不远处驰骋而来的少年。
少年面带微笑,我伸出手来想要触摸,可却被那北狄士兵接连斩断。
先是双臂,后是双腿,到最后,四肢尽断,就连脑袋也被一并斩下。
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他拿着我被斩断的手臂晃荡在我跟前。
血顺着手臂滑落滴在泥泞的土地上,染成朵朵红梅。
像极了,容撤在我手腕处纹的那枚梅花。
娘子军大败,幸好援军及时赶到,一举击退,这才成功守下城门。
跟着援军一同来的,还有我那日思夜想的少年,以及他那紧紧护着的,性柔貌美的绝色女子。
“宛娘不怕,你躲在我身后一些,别让这血脏了你的衣裙。”
容撤一句句轻声安慰,女子低头应下,乖巧微缩在他怀中,宛若一对璧人。
有人笑着打闹,“阿澈,这就是嫂子吧,怎么藏着掖着这么久了也不让哥几个瞧瞧。”
“战场风沙大,日头也晒,担心宛娘她身子弱受不了,可她这次不知为何非要跟着我一起来。”
他话说出口时分明是责怪的语气,可那面上又尽是宠溺之色。
他承认,她是他的妻子。
我的灵魂飘在空中,听着他说的话。
饶是被敌军分尸的疼痛,也比不上此时心如刀绞的万分之一。
三年分别,没想到早已物是人非,明明还有一月,我就能回京与他团聚。
他是十里有名的二皮匠,专门替死去的将士们修补尸体,我是京中最为手巧的绣娘。
我与他自幼相识,青梅竹马,很久之前,我们更是京城中人人赞叹的一段佳话。
可后来我们大婚后,一切都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