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陵侯夫人脸色一沉,虽然沈倾这话说着没毛病,可她却是怎么听怎么逆耳。
“你这是什么话,你既已经嫁给了谦儿,便是夫妻一体,就非要分的那般明白吗?
更何况,雪芙本就和谦儿青梅竹马,却只能以妾室之身入门,本就是委屈了她,你这个正室多宽待她一些有何不对?”
听着阳陵侯夫人越发离谱的言辞,沈倾毫不留情戳破她的那真实想法,“夫君为何会舍弃青梅竹马的林雪芙转而娶我过门,大家都心知肚明,而今又想将我放在正室的位置上劳心劳力,自己去同心上人双宿双栖,不觉得这样太过得寸进尺了吗?”
心思悉数被沈倾戳破,加之两个姨娘还在场,阳陵侯夫人顿时怒不可遏,“混账!身为正室竟然这般没有容人之量,还公然顶撞婆母,你这是要造反吗!”
沈倾寸步不让,“若是身为正室就要委曲求全,任人欺凌,那这正室不做也罢!”
阳陵侯夫人双眸圆瞪,怒指沈倾,“你!”
见场面愈发混乱,双眸微红的林雪芙主动站出来缓和情势,“姑母和姐姐别吵了,此事是我的不对,姑母表哥疼宠是我的荣幸,但我不该不顾大局悉数接下,是我不懂规矩,才导致了今日的局面。”
说完,抬手从发髻上将那枚金钗取下,恭敬递到沈倾手中,“这本就是姐姐的东西,如今物归原主也是应该,剩下的那些,一会我会差人送到姐姐的院子,如此处置,姐姐可还满意?”
沈倾身形未动,蝉衣上前接过林雪芙递过来的金钗。
沈倾嘴角微扬,“林姨娘果然识大体,难怪母亲夫君偏宠。”
林雪芙柔声开口,“姐姐谬赞了。”
至此,事情也算是圆满解决,不过阳陵侯夫人心口还是堵着一口气,忍耐片刻还是没忍住,“地契也交了,嫁妆也还了,那你便解释一下谦儿今早和中午的膳食为何都不知所踪?”
沈倾讥讽一笑,“那当然是夫君自己的意思,夫君清高,不愿用我的银钱,此番气节,令人敬佩,我这个做正室的再不识大体,也不能公然拆了夫君的台,所以不仅今天的两顿膳食没有,往后的每一天我都不会插手。”
穆子谦一阵心梗,他怎么也没想到,沈倾竟然这般记仇,看着沈倾满是戏虐的沈倾,穆子谦更是拉不下脸来求这个情,只得愤愤别过头去。
不就是几顿饭吗,他又不是吃不起!
心头想法刚落,就听沈倾继续说道,“对了,不止膳食,还有月钱和用度,都一律取消。”
穆子谦心头梗的更厉害了,偏生沈倾还一脸的笑意盈盈,“这般算来,夫君还给账上省了不少银两,不愧是府上唯一的嫡公子,当真是会为全府考虑的,沈倾佩服。”
现在,不只是穆子谦心梗了,就连阳陵侯夫人和林雪芙也觉得憋闷了。
穆子谦一个只知道风花雪月的潇洒公子,哪里有余钱可言,沈倾不给,就只能是她们这个做母亲和青梅竹马的出了。
林雪芙心头有点埋怨,昨天都在沈倾手上吃了那么大的亏,晚上竟然还不长记性的往沈倾那里凑,最后惹出来一堆烂摊子还要她们收尾,不过面上却是未表露出来分毫。
寄人篱下该如何做人,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时候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不过在走之前,还有一点,我想提醒一下母亲和夫君,太子侧妃虽说出身侯府,但如今也算是东宫正经的主子,昨日侧妃娘娘亲口下的禁足令,母亲和夫君还是遵守一些的好。”
话落,沈倾同众人道别,带着蝉衣转身离去。
这一次,倒是没人敢拦。
……
哺时的日头还有些晒,沈倾却觉得舒适极了,任由日光落在自己的头顶。
“小姐,刚刚您朝夫人讨要地契的时候,夫人明明满心不愿但最后还是给了,明面上,夫人是不想让府上中馈落在两个姨娘手里,可奴婢总觉得,事情不止这么简单。”
蝉衣是自小就跟着沈倾的,阅历和聪慧程度都远超一般的丫头。
“那你觉得,有什么异常之处?”
蝉衣想了想,才开口道:“去年的时候,您刚过门两个月不到夫人就把侯府中馈交到了您的手上,这说明夫人是急切想甩下这烫手山芋的,而今的情势比之去年也不逞多让,主持中馈十有八九还是要自己垫银子,可饶是如此,夫人依旧不愿让两个姨娘碰一点中馈掌家之权,虽然这可以解释为夫人不想让两个姨娘威胁到她的正室之位,但奴婢还是觉得,夫人的反应有些过于大了,尤其是您提及到侯爷的时候,夫人的眼底还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慌张,所以奴婢就觉得,夫人应该还有什么秘密瞒着,不想被侯爷发现,而这秘密,应该还和中馈有关。”
沈倾给她一个赞赏的眼神,“不错,思虑事情愈发有自己的独到见解了。”
“前些年的账本我无意间翻查过一些,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没有什么问题,但若是细细推敲一下,便能发现有不少账都是对不上的。”
蝉衣神情一怔,“夫人挪用了账上的银子?”
沈倾点点头。
蝉衣还是有些不解,“中馈都是夫人主持的,她需要银子大可直接去取,偏生还要偷偷摸摸的,难不成是用途不正?”
沈倾笑笑,“倒也不能算不正,但也不能被阳陵侯知道,否则,轻则大吵一架,重则威胁到她的正室之位。”
蝉衣眼睛倏然一亮,“那就只能是……贴补娘家了?”
沈倾“嗯”了一声,继续说道:“林氏出身不高,但胜在陪阳陵侯走过最艰难时刻,所以才能稳坐正室之位,毕竟,梁姨娘和秋姨娘无论是出身还是才情,都远比林氏更适合这个正室之位。”
阳陵侯并不是老阳陵侯嫡出,而是老阳陵侯驻守边疆归来的时候带回来的。
昔年,老阳陵侯刚刚成婚,边疆便战事告急,又赶上老武烈侯病逝,武烈侯作为唯一的儿子自然是要守丧,镇国将军又在驻守西边疆土无暇多顾,于是出征人选便成了难题。
这时候,是成婚刚刚月余的老阳陵侯站了出来,自愿请缨,远赴边疆,这一走,就是十六年。
十六年后,老阳陵侯凯旋,身后却跟了一大一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