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呜呜呜......”

“哭什么哭，又死不了！！”低低地咒骂声自外面响起。

随即扬起一阵阵“笃笃笃”鞭笞声和女子忍泣的弱哼声。

符雅然蓦地睁开眼，额上身上大汗淋漓，她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回忆着刚才听到的声音，是周嬷嬷。

眼前的是她未出嫁时的闺阁。

她怎么会在这里？是梦境吗？

还是说她死去的那些事才是梦境？

感到背上因出汗而渗出的粘而稠，她起身下榻，脚踩在地上的绣金兰花薄毯，却是她从大将军府搬到颖川侯府时的才有的。

“小姐你醒了！”哭声歇止，是一个瘦骨嶙峋的丫鬟。

石蕾？

“小姐不是老身说你，你没事跑到花园水塘干什么去，落水不说，外头还以为是咱们侯府对不起你呢，你在边关的父亲若是找来，要追究咱们看护不利！”周嬷嬷走过来撇着嘴地劝说。

她这样的话，似乎以前听过？

符雅然记得前世的时候，符大将军府与南康王府结亲，她要嫁给南康王的小儿子羿修诚了，高兴之余就去临水亭榭玩耍了下，谁知掉入水塘，差点淹死，外面的人却反说她是对这门亲事不喜要自杀，醒了之后就听说了周嬷嬷这番话。

身侧的手陡然攥紧，她这是重生了？重生回到十五岁那年未嫁给羿修诚之时？

顿时前世血腥冤死一幕幕涌上心头，指甲嵌进手心犹然感觉不到痛，狠狠地咬住牙，身子依然止不住地阵阵轻颤。

深吸口气，转眼看石蕾，记得前世石蕾后来说过，她坠入水塘的事，是周嬷嬷推的，因周嬷嬷是缪夫人的人，害死小姐之后，表小姐澹台曼晴自然就能明正言顺嫁入南康王府。

前世这个时候，澹台曼晴与羿修诚早就已经勾搭在一起，如今只剩下她这个绊脚石。

推入水塘，她大难未死，接下来缪夫人就会实行第二计了，给她置办头面，还说这是为了与南康王府相看准备的。

大魏国，男女之防不甚森严，远远地隔着屏风相看一番，也是行的。

前世她正是相信了这番说辞，才会在未出嫁之前就被没了名节，这一次，她绝不会再步前尘！

迅速思罢，符雅然对周嬷嬷微微一笑，“听嬷嬷话里这意思，我这落水，其实是侯府对不起我导致的，是不是？”

周嬷嬷脸上的肥肉蓦地一跳，唬道：“可不敢这样说！小姐你是失足落水，现在大家都知道是这样的，哪有什么对不起？！”

“失足？难道不是被人推入水里的吗？”符雅然语声冷了。

周嬷嬷心下一异，小姐这是怎么了？她这是在跟自己抬扛吗？从前她可不是这样子，今日这是吃错药了不成！

符雅然本是符宗威大将军之女，因为母亲澹台氏早亡，家族里面只剩下父亲在边关驻守，于是她便被送入母族颖川侯府跟着三舅父院中生活。

随后三舅母缪夫人派了周嬷嬷入她的院子，符雅然虽为将军之女，但身子一向病弱，懒得理会这些俗事，于是周嬷嬷揽过来主持一应事务，随着时间流逝，渐渐颐指气使，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周嬷嬷翻个白眼，转了话题，“小姐让丫鬟给你收拾一番吧，老身派人给您烫一下汤药，喝了之后再出门。”

还要喝药？符雅然前世可没有被喂药，这药若进了肚子，那么接下来出门之后的事情，她还能控制么。看起来水塘没淹死她，此次要势在必得。

周嬷嬷注意到她沉默，还以为是被默许了，“小姐也不要伤神，左右就好好等着做待嫁的新娘子吧，您不是一直想见见自己未来夫婿的样貌么，这次出门呀，夫人带你偷偷地跟羿公子见一面，听说羿小姐也会前来看你呀。”

羿瑶儿，羿修诚的妹妹，前世可是一个表里不一的毒女，为羿修诚和澹台曼晴这对狗-男女牵线的正是她！

呵呵，这一重生，人差不多来全了。

“小贱蹄子，还不赶紧去替小姐梳妆打扮？！”周嬷嬷喝骂，短鞭啪地甩到石蕾脸上。

符雅然伸手扯落旁边绣竹桌布，上面杯盘壶一路滚将下来，噼哩啪啦地砸向周嬷嬷，将她惊得忙退，恼怒：“小姐，你干什么！”

“手痒想玩玩，鞭子放这，你退下吧。”好整以瑕地抚了抚桌布，轻描淡写地说一句。

周嬷嬷手中的鞭被劈手夺走，惊讶地看过去，她竟像变了个人一般，恣意邪气，嘴角有着似笑非笑的颜色。

收了鞭，符雅然仿佛没注意到周嬷嬷的怀疑，吩咐石蕾：“侍候我更衣。”

石蕾半张着嘴巴，脸颊的伤因此渗出更多的鲜血，小姐竟然对周嬷嬷来硬的，她难道就不怕周嬷嬷背后的主人缪夫人吗，她可是一直把缪夫人这个舅母当亲生母亲来看待的。

去旁边房里，衣柜内清一色的深灰、黑绿、墨棕......破旧衣裙摆了个满满当当，再看身上这件洗到发白的大黑裙，活生生地又老旧又陈陋，穿在身上活像个老妈子。

前世母亲在她不懂事早亡，后来被接到颖川侯府时，舅母让周嬷嬷过来侍候，时时暗示，女子该素雅为贵，招摇为下品，越是不与人争，沉默承受，才是女子之中的典范。

“衣服找件带色的，把口脂、胭脂都找出来。”

“小姐，您说对了，就应该穿红戴绿呀！还有，玉簪口脂胭脂都应该用上的！”石蕾抚掌高兴得跟什么似的，只觉得小姐终于开了窍。

符雅然启唇微微露笑，在她找出的胭脂水粉中，亲自为自己描画，被石蕾侍候更衣。

“奴婢觉得小姐您是帝都第一美人，她们怕输给您，才会一直不让您见人！”石蕾看着镜中的媚眼少女，姿容眣丽，她惊艳地啧啧叹叫。

符雅然咬唇，看着光洁尖俏的下颚，这里没有狰狞的刀疤，前世为了替羿修诚争夺爵位，她被对手派来的刺客砍了一刀，在就寝时遇到危险，可笑的是羿修诚首先把她推出去挡刀，刀疤从下巴一路到胸口，当场她就倒在血泊中。

虽然捡回一条命，但之后羿修诚极少碰她，还嫌恶她胸口的疤像连在一起的恶心蛆虫！

呵，呵呵呵！

“小姐，周嬷嬷怎么办？”石蕾为小姐更衣毕，便摸着鞭子，小心翼翼地。

一身粉桃色洗到发白的荷叶边长裙，发顶简单梳了个小髻，其余的头发散落下来搭在削细的肩头，墨色青丝，白璧无瑕粉面，媚眼如丝乌黑深邃，两道秀眉清烟一般泛着柔美的光泽，施了水粉之后，更是顾盼生姿，光艳逼人。

“你说呢？”符雅然怔了下，尔后笑了，“记住，你是我从大将军府带过来的，以后听我命令行事，也不必再怕别的什么人，懂？”

“小姐，你是真的......说真的吗？”石蕾声音都颤了。

符雅然冷笑一记，眉眼迸出丝冷光，娇面却犹如桃花盛放般，“我是符大将军的女儿，就该有老爹的威仪！”

若是让父亲知道，她被养得胆小如鼠，缩手缩脚，必然会被扯起来打顿屁股吧，前世她小心翼翼做人，时时算计，竟处处被他人做嫁衣，真是蠢极笨极！

石蕾眼中生花，小姐终于开窍了。

“还没收拾利索吗！夫人在外面都等着你出门呢，赶紧的！”周嬷嬷赶进来，拧眉不悦地高声呼喝。

符雅然带着石蕾径直出门，对周嬷嬷视作空气一样，不看不答。

“你、你们！”周嬷嬷一口气堵在胸口，一对贱人，竟然敢无视她？回头她一定......哦不，此去之后，这对贱人将会成为她踩在脚底的於泥，到时候她想怎么出气就怎么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