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女儿死后第三天，我总算回过神来。

望着空落落却拥挤的出租屋，眼睛酸涩。

处处都是我和女儿的回忆，我却再也见不到女儿。

思考再三，我还是去了医院，毕竟女儿还有东西在那里。

来到医院，病房的其他病友都对我表示悲哀。

而我只是摆摆手，抹了抹眼角道：“是软软没有福气，也是我这个当妈的没用。”

我仿佛得了一提起女儿就会流泪的病。

“怎么能这样说，你是真的辛苦了，白天打工晚上照顾女儿。”

“这三百多天我们都看到眼里，就是可惜了。”

“也不知道那个抢走药的人是谁，怎么也不讲先来后到的。”

是啊，怎么也不讲个先来后到的。

可就算女儿死到临头，周思成也不会选择软软。

这就是我和魏久久的区别。

一个被爱，一个从不被选择。

在女儿的抽屉里，我看到一封手写得歪歪扭扭的信。

看完后，巨大愤恨和冲动让我颤抖不已。

原来那个女孩早就知道软软也在这个医院，而她也主动找过软软。

为的就是告诉软软，软软的爸爸不爱软软。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恶毒的小孩！

我攥着纸条，愤愤不平推开隔壁病房门，此时病房里只有女孩一个人。

见到我，她那漆黑的眸子骨碌碌转了转，撇嘴笑道：“阿姨，软软还好吗？”

她说话时，分明是挑衅和讥讽。

恐怕她早就知道软软去世的消息，我不仅笑出声，一个孩子都知道的事，周思成他不知道。

我拿出纸条，丢到她面前，质问她道：“你明明知道这个病不能情绪激动，你还告诉软软？”

“可这不是事实么阿姨？”

说完，她不知道是看到什么，漆黑的眸子转为湿漉漉，担惊受怕颤抖了下身子，嗫嚅着嘴唇道：“对不起，是我不应该得这个病。”

“夏倩倩，你是不是疯了心了？她只是个孩子啊，你怎么这样拎不清？”

回头就发现，魏久久挽着周思成走了回来。

而女孩，大概是早就发现，故意演戏。

我小跑到周思成旁边，愤恨不已道：“你去看啊，女儿已经去世了，三百多天，她想见你想了三百多天。”

“你却从来没有来看过她，而这个恶毒的女人的孩子，你却每天都能腾出时间看她。”

也许是心里的怨恨太深，我直接打了魏久久一巴掌。

换来的，是女孩的大哭，是周思成的袒护和埋怨。

周思成冷冷道：“她孤儿寡母的，我不照顾她谁照顾她？”

“你已经不是二十岁了，别像个小女孩一样无理取闹。”

女孩皱着眉用力把我推向一边，大声道：“阿姨我讨厌你！”

说罢，她仰头可怜兮兮看着周思成，委屈道：“阿姨说等我病好了你就要离开我和妈妈，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宁愿永远生病，那我的妈妈就不会偷偷想你想到哭了。”

我不稀罕看她们的其乐融融，站起来冷声道：“既然这样，那离婚吧周思成。”

周思成甚至没看我一眼，而是蹲了下去抱起小女孩，温柔揉了揉她的发丝。

然后轻描淡写道：“听你的。”

混混沌沌离开医院后，一场大雨总算下了下来。

整个城市都变得沉闷不已。

可即使阴雨不断，我心里的热火却仍旧在熊熊燃烧。

我本试图劝自己不和孩子计较，毕竟孩子是无辜的。

可我没有想过，什么样的人，养出来的孩子就会如何。

今天，是女儿的生日。

我花了几乎所有的积蓄，给女儿买了那件她梦寐以求却没能穿到的裙子。

付完钱后，我再也抑制不住痛哭。

而就在这个时候，周思成打了电话过来。

语气十分不悦，但带着劝告的意味。

“夏倩倩，只要你道歉，这第二批药我立马拿给女儿。”

我深吸一口气。

“这几天你真的太做作了，我真的对你太失望了。”

“我刚刚去了病房，怎么没看到女儿，你把女儿带到哪里去了？”

原来他知道女儿在那里。

可是他一次都没有去看望过。

明明这些我心知肚明，可当真相摆在我面前的时候，我还是替女儿不值。

放弃女儿的生命去救别人的女儿，这是多么大义凛然让人敬仰的一件事啊。

如果我不知道那女孩其实没病的话，我可能还会自欺欺人。

可......

我不能。

我抽噎着，强制让自己冷静下来，颤抖着声音道：“周思成，你一个医生，难道看不出那个女孩没生病吗？”

“真正得了这个病的人，身体情况会骤降，而不是像她那样。”

那边沉默许久，俨然没了开始的铿锵有力。

“我......”他显然也反应过来。

听到他的声音，我打断道：“还有，这第二批药，女儿用不着了。”

他连忙出声，带着恳切的语气。

“为什么？”

“因为在你把药给魏久久女儿那晚，软软她心脏就已经停止跳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