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商那儿购得的珍珠悉数磨成粉,都用在了我自己身上。
好在颈处没有留痕。出事以后,郑曜向吴郡的官吏送了厚礼,要他们出力,找出这劫财的凶徒。官员们纷纷应了,却也没了下文。
郑曜有些怀念齐地的风光。倘若此事发生在齐地,凭郑氏的威风,凭太守的权势,哪有抓不住人犯的道理。
我们回家之后,婆母第一件事便是请了医女为我诊脉。
我知道她是做无用功,我的癸水月月如期而至。
婆母听见医人禀报并无子嗣时,失望之色难掩,揉着太阳穴,“你们这么年轻,日日腻在一起,怎的还没有子嗣。”
郑曜赔笑道:“子嗣是缘分所致,母亲别着急。”
我心中暗恨郑曜愚蠢,他不该替我说话的。自古以来,婆婆最恼怒的便是儿子站在媳妇一边。
果然,婆母听闻此话冷冷瞥我一眼。
夜里郑曜提起白日之事发笑道:“你嫁给我才多久,母亲也太着急了。”
到底是得了便宜的男人,哪会懂天下女子的苦处。
我只庆幸,郑曜不能算是喜新厌旧之人。
婆母那儿新进了几个容貌不错的婢女,他看都不看一眼。
只是我的肚子,到底是一桩心事。
年关将至,郑曜带回一则消息。
公孙丞相倒台了。
他献给朝廷祭祀宗庙的黄金成色不足,犯下不敬之罪,阖府男丁都被陛下投了大狱。
郑曜郁郁寡欢,心事都写在脸上。
这个傻子,始终以为府中一见倾心的女子是嫁入公孙府的许仲容。
公孙氏的男丁在大狱里死的死,侥幸留下性命的也被判了流放之刑,女人们没入掖庭为奴,亭秋是公孙丞相的儿媳,总归是跑不了的。
听闻亭秋为奴的当夜,我与郑曜在榻上说了一夜的闲话。
还是瓜瓞绵绵的帐子,婆母说它意头好。
郑曜先是说起老皇帝脾气一年比一年差,越老越嗜杀。
又说几个皇子精明强干,不知是谁能得了大运道。
絮絮多时,最后困极了,竟期盼起新帝即位,能大赦天下来。
他是期盼亭秋也能放出宫来。
真有那日,我与亭秋,怕是都人老珠黄了。
我压住冷嘲的冲动,说:“真有那日,我们将她接回来就是,总不能让她没了去处。”
我们在远离京都的齐地,音信都比别处慢了半拍,并不知此时此刻的京都,已陷入权争的波诡云谲之中。
一年后尘埃落定,母族低微的六皇子承继皇位。
有传言说这位皇子的继位并不光彩,有弑父之嫌。
郑氏上下喜气洋洋,郑曜有一位堂妹,以良家子的身份选入宫中。我却不乐观。
这位堂妹只是小有姿色,容貌甚至不能在我之上,如何能在百花争艳的后宫中取胜。
与此同时,我的娘家却陷入一片愁云惨雾之中。
父亲被罢官了。
三妹在家大大哭闹了一场,原本郑氏为她订立了一门极好的亲事,父亲罢官以后,男方便退婚了。
出嫁的我也受到波及,我虽没有子嗣,婆母不过常要我喝些苦药汁子。
现在却往我房里塞了两名婢女。
五官清秀,胸臀硕大。
郑曜很快就按照婆母期待的那样,与她们圆房。
但他的齐人之福没能享受多久。
据说祸事也是可以相互传染的。
新帝颁布了旨意,从此盐铁之事,收回官营,再不许私人涉及。
他的伯父仗着自己有女入宫,对官府阳奉阴违,最终成了靶子,籍没了所有家产。
郑曜几乎被吓破胆,乖乖交出来手里的冶铁份额。
不能冶铁,对郑氏来说自然是元气大伤。
郑曜日日长吁短叹,我便建议他搬入京都。
郑氏本身有几家首饰铺子,昔日我们去吴郡时,又打通了海路关节,外国的奇珍异宝可由海路输入。
眼看着新帝充实后宫在即,民间受此影响,婚嫁之风必然盛行。我们转做珠宝生意未尝不可。
我拿出了水磨工夫,耳旁风夜夜吹下去,郑曜最终答应了。
婆母在大事上秉承夫死从子的原则,并没有强烈反对。
可临行前,她又病了一场。
眼看着要误了出行的吉时,郑曜只能安抚道:“母亲大人在家中好好休养,我们在京都安顿好,就来接您上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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