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孙子读书考学是最重要的事。

顾老太太权衡片刻，点头。

“我给银子。”

顾意喊，“二十两！我要二十两。”

“休想！”

老婆子脸色黑的不行，二十两都够嘉信一年的束脩，本来只想给一两银子打发他的，“最多五两。”

她拿出一块五两银锭摔在地上。

“不够。”

老婆子打死也不愿拿出更多，喊，“只有这些，爱要不要！”

顾意喊，“大郎，去灶房！”

林氏倒是手脚快，连忙跑去灶房。

顾意紧随其后，见林氏紧紧护住了米粮，她冷哼一声。

看了一圈，道，“大郎，抱些碗筷回去。”

她目光定在灶台的釜上。

釜里还留着不少鸡汤和鸡肉，他们一家饿极了，这现有的吃食倒是正适合他们。

顾意直接伸手连锅端。

林氏看呆了，张开嘴大叫，又不敢离开粮袋，护得更紧了。

二郎小妹有样学样，顺走灶房一壶油和盐罐子和几个盆，连菜刀都拿走了。

村长：“......”

“你们太过分了！”

老太婆气得手都在抖，二房三房的人无一不露出怨恨愤怒的神情。

“冷静，老顾家的，这些物件加起来最多也不到一两，你们再买就是。”

折腾半天，双方终于签字画押，断亲书便奏效了。

“杀千刀的！”

“王氏，你最好带着这群小乞丐走远点，越远越好！”

在二房三房和老太婆怨恨的眼神中，一家子淡定捡起银锭扭头离开。

走在回家路上。

一家人得了银子和吃食，又狠狠出了一口气，心情都舒畅许多。

王语兰想起刚刚的顾意，隐隐约约有种把控全局的感觉，让她无比陌生，“意儿，你怎么会突然变得那么......？”

“要强？泼辣？那娘觉得这样好吗？”

王语兰连连点头。

顾意便笑，“在蛮荒之地生存当然要做出改变，娘，死过一回的人，便要抛下过去的荣誉或屈辱，活的不一样，从今以后，我只是渔女顾嘉意了。”

王语兰若有所思，总要努力适应做出改变，“那我便是渔妇王语兰。”

若是泼辣强悍不饶人便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养活保护好自己的孩子，那为何不做一个这样的人呢。

“还有我，我是渔夫顾嘉安。”

“我是渔夫顾嘉宁！”

“娘，我—也—是—鱼鱼—月月。”

众人哈哈大笑，心情欢快。

——

回到家里，二郎脸色苍白，又开始不舒服了，王语兰心疼的将他扶到床上。

又捡了柴，想生火，热鸡汤，没找到燃火的火折子。

顾意凑过去，拿出火折子，“娘，这里我来，你去给二郎按按穴道。”

王语兰点头。

火燃起来了，鸡汤慢慢的熬，香味慢慢溢出来。

众人不禁咽了咽口水，肚子开始打鼓了。

等鸡汤沸腾一会儿，王语兰把碗拿来，一人给盛了一碗满满的鸡肉。

顾意喝了一口暖融融的汤，心理和身体都有一种直冒天灵盖的舒畅，总算活过来了。

“好—喝！”

大郎不说话，但喝汤吃肉的速度一点不慢。

快两日没吃东西，都饿过头了。

顾意连忙喊，“别吃那么着急，还有很多，吃完了再盛，细嚼慢咽。”

满满一釜的鸡汤，一丁点都不带剩的。

众人不顾形象的摸了摸肚子，一股幸福感油然而生。

“好饱好饱，饱的都不动路了。”

——

顾意看了眼天色，看向王语兰，“阿娘，我们去赶海吧，正好消消食，找些鱼获明日吃。”

“我，我不会呀，海边危险的很，大郎还伤了脚。”

大郎不乐意了，“娘，我小心一些便是，不能因噎废食，早晚要学会向海谋生的。”

顾意欣赏的看了眼大郎，“阿娘，我看过许多关于海边的杂书，懂得些，多和当地渔民请教，很快能学会的。”

二郎道，“可咱们没工具。”

“别人有啊，我去和邻居打打招呼。”

王语兰拉住她，担忧道，“蛮荒之地的人，都不好惹，他们不会答应借给我们的。”

人心中的成见是一座大山。

顾意便道，“娘，你忘了谁救的我吗？这里的人和京城一样，有好有坏，那个救我的婶子和叔不就是极好的吗？”

王语兰心中动摇，“你说的是，再坏，怕也不会比老顾家的人更坏，我去借！”

“阿娘，我们一起！”

她敲响邻居的门。

一开门，顾意隐约觉得眼前的大婶有些眼熟。

“是你呀，丫头，还有这位大娘子。”

一说话，她便听出来了，是原主自杀时在岸边喊救人的大婶。

“大婶，今日多谢你了，救了我一条小命。”

“有啥好谢的，恰好路过吼了两嗓子，叫我男人拉了你一把，哦，还有个拉你的人，叫何虎，住在村那头。你想开就行，好死不如赖活着，有这海，总不会饿死。”

曹婶儿爽朗大方，她从他们进村首日便记住了这娘俩。

当娘的举手投足大方得体，有种高攀不起的优雅雍容，女儿的白皙漂亮更加显眼。

顾意连连点头，“曹婶，我想向您借个桶和钳子叉子。”

曹婶很爽快的给了她，“去赶海啊，这时候正好退潮，你们拿去用，记得还就好。”

顾意道完谢便和阿娘弟妹去了海滩。

二郎没去，又拉肚子了，躺床上休息。

一到海滩，她便感觉自己活过来一般，微微的带着咸湿味的海风，彻底吹散了她的愁绪。

一望无际的海啊，里面生活着数不尽的神奇生物，是探索不尽的奥秘。

此时正好退潮，浪花儿跳着舞往前爬，又被海水揪着往后退，最终还是胳膊扭不过大腿。

来不及游走的鱼虾贝壳便留在沙滩的坑洞里，或是在搁浅在沙滩上弹跳着，拍打着，等待着渔民们搜寻。

这是大海的馈赠。

她近乎贪婪的望着眼前那片海。

在海边，她无论如何都能养活他们。

不少村民也提着桶子和背篓子，装备齐全的来到海边，他们穿着轻便的木鞋，卷起裤脚，驾轻就熟的一抓一个准。

其他人或多或少有了紧迫感。

大郎也学着渔夫的模样，认真在沙滩上石头边浅水处寻找。

“意儿，咱们怎么找，找什么？”

顾意眼疾手快的夹起一只半个手掌大的螃蟹，“螃蟹，花螺，毛蛤，螃蟹虾还有八爪鱼，小鱼都好，好吃又能卖钱，看到就捡。”

王语兰点头。

找着找着，顾意又看见一个生蚝。

她最喜欢的海鲜之一，真的太久太久没有吃正宗的野生生蚝了，内陆的海产品过于昂贵，加上海洋污染，哪怕是养殖的生蚝也很贵。

而这里，生蚝吃到饱！

生蚝一般是生长在石头上，不仔细看，还以为它就是石头的一部分。

顾意把拔下来的生蚝递给娘和大郎看，“娘，这是生蚝，石头上很多的！看见了扒下来就好。”

王语兰点头，然后干劲十足的去寻找。

而小妹尚且四岁，看到沙子便好似看见天堂，将一切烦恼抛之脑后，奔跑着，或者见漂亮的贝壳，漂亮的石头便收集起来。

顾意微微一笑，这也是她的童年啊。

四人各自忙碌着，生蚝，虾，螃蟹，小鱼，扇贝，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满起来。

“啊！”

王语兰尖叫一声，摔倒在地上，“有什么东西在我脚上！意儿，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