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修远带林泽从外面回来时，手里提着一盒限量款乐高。

而在家帮我做家务的林悠什么也没有。

在这个家里，林修远似乎习惯了忽视林悠。

同是他的孩子，他会亲昵地抱着林泽转圈，给林泽买名牌衣服鞋子，带林泽出去玩。

但林悠没有这个待遇。

“修远，我知道你很想在小泽面前扮演一个宽容有趣的父亲，可你能不能也为悠悠考虑一下？”

林修远一边打着游戏，音箱里放着音乐，丝毫没听见我的话。

我上前拔了音箱，尽量冷静开口：

“医生说悠悠的耳朵再过两年就会彻底听不见，到时候安装人工耳蜗也是一笔不小的支出。”

“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家，你也该出去找个工作了。”

林修远却像是听了什么笑话似的冷哼一声，下一秒，游戏柄被他狠狠扔到墙上摔得粉碎。

我一惊。

看着地上的残碎，我记得这是两个月前他刚买的限定联名款，花了小八千。

“钱钱钱，你整天钱来钱去，温岚，你不累吗？还让我去工作？要不是你，我现在会住在这么间破出租屋吗？”

林修远站起来比我高出半个头，他仍然穿着最时髦的服装，打着最张扬的耳钉，眼睛里满是嫌弃和厌烦。

而我系着超市买菜送的廉价围裙，身上还沾着厨房的油烟气，被迫仰视他。

他这句话让我脑袋一阵发麻。

刚才那个被摔碎的游戏柄有如实质砸上我的脑门。

全身忽然泛起一阵阵的疲惫，压得我连开口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我没由来轻轻哼笑一声，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林修远，然后沉默地离开了房间。

出来时看到林泽正坐在地上玩着乐高，而林悠远远在一旁羡慕地盯着。

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迈步向林泽走过去。

我走到他面前，蹲下身摸摸他的头。

林泽却不耐烦甩开：“妈妈身上有怪味道。”

我一愣，身上的油烟味还未褪去，我只当童言无忌，勉强笑着收回放在林泽头上的手：

“小泽，跟姐姐一起玩好不好呀？你看姐姐在那边一个人……”

“不好！我才不要聋子姐姐！”林泽打断我：

“这是我的东西，这是安宁妈妈买给我的，她凭什么和我一起玩！”

“安宁妈妈？”

“对，安宁妈妈，爸爸说了，我可以这么喊她。”

林泽说着身体扭到一边背对着我，不再跟我讲话。

我站起身，又走过去安慰林悠：“妈妈陪你玩。”

“好！”林悠绽开一个大大的笑。

林泽不喜欢我，林修远曾经质问我：

“你怎么不反思一下你自己？”

那时我的确反思过。

后来发现是浪费时间。

我和林修远在教育林泽这方面就有天差地别。

我逼林泽写作业，要他看书，要他尊重他的姐姐，不要他吃冰淇淋，不要他一直久盯着电视。

似乎在林泽的生活里，我一直是那个教训他的恶人。

而林修远不同，他给林泽买最贵的玩具车让他给同学炫耀。

才五岁就教他玩游戏，当着林泽的面喊林悠小聋子，无限纵容他吃外面的快餐。

还额外给他输入一些攀比好胜的价值观。

他似乎立志要做林泽的朋友，觉得这样就是一个很前卫很潮流的爸爸。

在我看来，这很可笑。

夜里林修远被朋友约出去喝酒没回，我打通了那起一周前的电话：

“余律师，拟离婚合同吧。”

那边沉默的呼吸声传过来，没一会儿：

“你确定？”

“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