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行对于浩哥儿的惩戒比谢婉莹想象中的重了许多,不仅是罚了吃穿用度,还加大的功课量,谢婉莹亲眼看着浩哥儿那张哭得通红的脸变得惨白。
旁边刘氏的脸色更是差得像是死了亲爹似的,尽管她一直在背地里面念叨谢婉莹苛待浩哥儿,对浩哥儿不好,但她心里却不是这么想的。
这些话都是说给下人和婆母大嫂他们听得,刘氏当然心知肚明,浩哥儿在二房再不济也一定会比在自己膝下过得好。
为什么?
谢婉莹有钱,而且谢婉莹没有儿子,浩哥儿作为二房唯一的男丁,谢婉莹一定会对浩哥儿好的。
沈知行那边她更是从未担心过,他的品行和性格无人不知,刘氏甚至觉得要是谢婉莹对浩哥儿一碗水端不平,第一个反对的就会是已经接纳了浩哥儿的沈知行。
哪个晓得沈知行居然带头出来这样惩罚浩哥儿?
可沈知行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表面温润可亲待人和蔼一副凡事好商量的样子,说出来的话却从来都是不可置否,不容置疑的。别说刘氏这个弟妹了,就连沈老爷子和沈家老太都是劝不动的,而且沈知行是沈家的希望,沈家没有人不听他的。
刘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捧在心尖尖上的儿子被带走,抚着胸口流着眼泪,唯独不敢求饶。
浩哥儿也眼巴巴地三步一回头地看着刘氏,眼神希冀,渴望刘氏为自己说上一两句话。
刘氏哪敢?浩哥儿最后心如死灰地走了,不过刘氏虽然没有为浩哥儿说话,浩哥儿也并不责怪刘氏。
刘氏那满脸的泪珠和憋屈的样子浩哥儿看得明白,他晓得母亲不是不愿意为自己求情,是那谢氏和沈知行太过强势了!
今日的遭遇在浩哥儿的心里刻下了重重的一道口子,他心中怨恨无比,下人关上房门的时候他恶狠狠地瞪了谢婉莹一眼,他对沈知行虽然惧怕,但也有崇拜,沈知行是浩哥儿的目标,也是浩哥儿想要打败的对象。
而谢婉莹就不一样了,谢婉莹一个妇道人家竟然敢这样对他和他娘,看吧,假以时日,他一定会让她好看!
谢婉莹没有注意到这道目光,沈知行倒是留意到了。
他的心里微微一惊,沈知行晓得浩哥儿的心中或许会有怨,会有厌恶,却没想到他能用这样毫不掩饰的狠毒看着谢婉莹。
这样的眼神沈知行也见得多了,那些个被他绳之以法又无法求情只能束手无策等到刑罚的犯人们就是这样看他的。
那群人无一不想置他于死地。
面对这样的眼神,沈知行是不会有什么畏惧的,横竖不过是一群蝼蚁之辈罢了。
可结发妻子被人这样看着,沈知行的手下意识就搂过了谢婉莹现在还盈盈一握的腰身,好似下一秒浩哥儿就会发狂过来似的。
谢婉莹有些不自在,院子里这么多人不说,那刘氏还在那里抽抽嗒嗒的没走呢。
刘氏一直在注意这边,也自然是看见了沈知行那只骨节清晰的大手,谢婉莹长得好,沈知行长得更是一表人才,人中翘楚,他另一只手举着的伞一直偏向谢婉莹那边,自己的肩头却早已经落满了白雪。
两人依偎在一起,看着既般配又惹人羡慕。
刘氏情不自禁就想起了那个只会与自己争抢被子的丈夫,新仇旧恨夹杂在一起,她的心里也不免对谢婉莹升起妒恨。
只是她向来会掩藏,这些妒恨都被埋在了心底,表面上却还是唯唯诺诺:
“二哥,二嫂,今日之事都是我太过冲动,竟然因为一个丫鬟苛待就对二嫂发难,实属不该,我这就回去思过。”
晶梅听着蹙起眉头,但很快舒展开,刘氏这样的人,她这样的丫鬟都是瞧不上且不会和她计较的。
谢婉莹自己不想吃亏,也不想让自己的丫鬟吃亏,她朗声道:“弟妹,你说晶梅苛待了你,我想问问是如何苛待?”
刘氏没想到她都认了错谢婉莹不仅不接受,居然还这样咄咄逼人,她脸上的羞愤一闪而过,最后还是低着头说:“二嫂说没有便是没有,无外乎是我在房里挨了半个时辰的冻,绿芙淋了半个时辰的雪,不打紧。”
“你挨冻?”沈知行晓得刘氏是为什么而来了。
炭火涨价,他这个当官的也是焦头烂额,之前他也晓得谢婉莹一直在用自己的嫁妆补贴府里,他一直心中有愧,还是谢婉莹劝他,说这是她这个当家主母的职责。
现在谢婉莹已经卸下手中的权利,当然就也没有那份责任了,无论是不是和炭火有关,刘氏该找的人都不能是谢婉莹。
沈知行反问:“你可知现在管家的人是谁?”
刘氏惊讶抬头,二哥从来不管后宅的事情的,怎么今日也对她如此发难?
“我,我,我不过是想要点炭火,现在也不预备要了,要是二哥二嫂还欲为难我,我今日可真是冤屈大了呀!”
刘氏惯会装可怜,说完这些之后就又开始哭哭啼啼的了。
谢婉莹看了眼面若寒霜的沈知行,没打算自己开口了。
其实她也意外沈知行在意这些,且沈知行向来讲究君子之道,对于女子,绝不会为难。
沈知行却丝毫脸面都没给刘氏:“既然你已经知道掌家的是大嫂,那便应该问大嫂去要,而不是上婉莹这里来为难她和她的丫鬟,以后如果再有这样的事情,我倒要问问三弟是不是他平时苛待了你。晶梅的品行我也是了解的,她为人和善守礼,是得到过圣上的认可的,我不信她会在这样的小事上给人脸色瞧。”
他凤眸微眯,“弟妹,我知晓你爱逞口舌之快,搬弄是非,今日之事我不想听见任何人曲解我夫人的话,你明白吗?”
刘氏最后是怎样失魂落魄地离开院子谢婉莹不知晓,因为她一直睁大眼睛看着沈知行。
他侧过身,冷冰冰的一张脸转而就变成了关怀,低声道:“叫你受委屈了,冷不冷?用膳了吗?”
男人肩头上面的白雪也随着他的低头而簌簌下落,他官服薄,谢婉莹看见的是沈知行那冻得粉红的关节。
她很久没有尝过被他在这么多人面前护着的滋味,心中更是感触不已,汤婆子往沈知行的掌心里塞去,声音软得不像话,“你为我出了头,我还有什么可委屈的了?还有时间吗?陪我一起再用点早膳吧。”
府里尚且因为几块木炭争执不断,府外就更加了,上一世的沈知行一直在为着这冰灾奔走忙碌,人也骨瘦如柴。
他爱护她,她自然也是心疼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