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传来断断续续的抽泣声,伴随着马车行驶在土路上的颠簸。
沈翩翩缓缓睁开眼,还没等弄清楚情况,一阵裹着黄沙的烈风就从窗外灌了进来。
她下意识眯起眼,从眼缝中看到了对面是自己的两个丫鬟,青蔻和青穗。
那二人见她醒来,满是泪痕的小脸上顿时露出一抹喜色。
青穗忙起身去固定车帘,青蔻用手背贴了贴沈翩翩的额头,已经退烧了。
她稍稍放了心,又轻声询问,“姑娘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不舒服?”
沈翩翩摇摇头,望着青穗一时有些茫然。
她记得自己已经死了。
死在得知爹爹和兄长的死讯之后。
那如今是回光返照还是在做梦?
“我们这是要去哪?”沈翩翩试探着问了一句。
青蔻一听,眼泪就涌了上来。
“姑娘这是烧糊涂了。”
青穗在一旁破口大骂:“都怪那天杀的白眼狼宋敛,亏得老爷把他当成亲儿子,他竟然趁人之危,在沈家遭难之时为了自保把姑娘迷晕要送去漠北定北王府上。”
她骂着骂着眼眶就红了,声音哽咽起来。
“可怜姑娘这一路上反复起烧,身子骨都垮了。”
沈翩翩浑身一震,又询问了两个小丫鬟几句,反复确认之后,才敢相信自己是重生了。
重生在前往漠北的途中,爹爹和兄长还没死的时候。
沈翩翩深吸口气,透过车帘缝隙看向外面,呼呼的烈风扬起黄沙尘土,半点不像江南的绵软温柔。
她的思绪逐渐飘远。
小丫鬟口中的宋敛是她爹爹沈同甫捡回来的孩子,入沈家时才十岁,年长沈翩翩两岁。
那时的宋敛衣衫褴褛,脑袋还受了伤,眼神怯生生的,问他什么都不记得,唯独只记得自己的名字。
后来沈同甫动用了家族人脉,甚至上报了官府,都没能查到“宋敛”此人究竟出自哪门哪户。
沈同甫可怜他没地方去,自此让他留在了沈家。
这一留,便是七年。
宋敛虽然不记得前尘往事,天资却是聪慧,颖悟绝人。
年纪轻轻才十七,就已经中了解元。
沈同甫十分欣赏他。
尤其在得知了宋敛对宝贝女儿翩翩的心意后,更是有意促成这桩美事。
沈家是江南望族,姑苏首富,百年底蕴,声望极高。
家族里稍微有些风吹草动都瞒不住外头。
因此姑苏城的百姓几乎都知道,沈同甫给自己找了个上门女婿。
这位上门女婿与沈家娇养在深闺多年的幺女沈翩翩青梅竹马。
二人金童玉女,只待沈翩翩及笄成人缔结良缘。
可惜天有不测风云。
就在沈翩翩及笄当日,沈家突生变故。
前来观礼的客人中,有一位是盛京来的钦差大臣,身份尊贵。
沈同甫为表敬重,撂下其他客人与长子沈时聿一同接待。
然而谁也没料到,这位钦差竟在众目睽睽之下中毒吐血身亡。
盛京来的钦差死在了沈家,此事当即便引起了轩然大波。
沈同甫和沈时聿父子二人被捕入狱。
沈家其他下人也都被拘押审问。
照理,宋敛算是半个沈家人,沈家出事,他也逃不了干系。
一旦身陷牢狱,宋敛的锦绣前程就得化为泡影。
所以他逃了出来,连带着沈翩翩和她的两个丫鬟。
几人径直去了魏宅。
定北王魏潜的祖籍在姑苏,魏宅便是魏家在姑苏的宅邸。
魏潜本人在漠北,他的双亲和祖母在盛京,留在姑苏看守宅子的是魏家宗族里的人。
上辈子,沈翩翩以为宋敛带她来到魏宅,是为了求助魏家的势力为沈家翻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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