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起来无暇做饭,她便给我煮面。
她总给我煮新进的面,哪怕我取了陈面她也会抢走。
与赵妈妈的热情外放不同,赵师傅鲜少言笑,我很畏惧他。
小年这日,是他最后一次去进货。
我跟赵妈妈帮着卸完货,他唤住我:“你且等下。”
我吓得一哆嗦,怯怯看他。
他从怀中掏出一双棉布缝制的手套:“给你!”
我惶恐推辞,可他执意塞到我怀里。
赵妈妈拆了直接给我戴上:“戴上吧,你这手一直露在外头,冻疮怎好得了?”
暖意让手上的冻疮发痒,我的心也像是泡在热水中,又酸又胀。
又过两日,赵妈妈的儿子回来了。
他住在学林读书。
他到家时,天色已黑。
我用尽全力对他释放善意,可他只是冷冷地看着我:“爹,娘,小瑾已经去了,不是随便哪只野猫野狗就能顶替她的。”
他甚是恼怒,关着门与赵妈妈赵师傅争吵,声音很大。
我坐在门槛上,他的话如锥子般刺入我耳中。
“养儿女岂同饲养猫犬,尔等已过不惑之年,身子又不康健,她日后岂非成了我之累赘?”
“尔等说要抚养便抚养,可曾问过我是否需要一个妹妹?”
“明日便将她送走!”
......
“送去何处?衙门也好,衙府也罢,她原来的家亦可,总之不能留在家里。”
果然,我得到的恩惠皆是昙花一现。
争吵仍在继续,赵妈妈和赵师傅是好人,我不该让他们为难。
我把手套摆在桌上,将山楂饼和杏脯揣入怀中,出了门。
夜晚的街道,那般宽阔。
路上行人寥寥。
家家户户都亮起灯火。
天地如此广袤,却无我容身之处。
我漫无目的地走,走到了河边。
浑浊的河水翻涌不止,似在向我招手。
这条河贯穿整个穗城,六年前,养母从这河里捞起了我。
或许,这里才是我的归宿。
我爬上栏杆,张开双臂。
这一刻,我觉得自己像是一只再也不会难过的鸟儿。
飞吧!
我身体前倾。
就在此时,一股力道将我紧紧抱住,连拉带拽,将我从栏杆甩到了地上。
宋清羽愤怒的声音在我耳边炸开:“你疯了不成,想做什么?”
“你若寻死,让我爹娘如何自处,让我如何是好?”
我很无助。
原来我连死都会给旁人添麻烦。
“我不是有意的。”我忍痛慢慢站起,不敢与他对视,“请问,衙府往哪去?”
宋清羽剧烈地喘息,死死盯着我。
良久,他的肩膀颓然下垂,声音沙哑又悲伤:“莫要靠这条河太近,小瑾她......就是在此溺亡的。”
他拽着我大步往前走。
走着走着我发觉不对。
“这似乎不是去衙府的路......”
“你这般大了,衙府不会收你的。”
快到家时,路过一家酒楼。
雕花窗棂前,一位**穿着华贵,在众人簇拥下,接过亲长手中的朱钗,捧起精致寿糕。
她看上去,真是幸福啊!
我不由放慢了脚步。
宋清羽回头看到这一幕,问:“你从未吃过生辰寿糕?”
我摇摇头。
“你生辰是何时?”
“我不知道,我是被捡来的,娘亲说捡我那日,下了冬天的第一场雪。”
乡下的孩子,吃饱穿暖就很好了。
添朱钗吃寿糕,那都是富贵人家才有的奢侈享受。
是老天爷怜悯我吧。
我话音刚落,冰冷的天空就飘起了大片飞絮。
宋清羽伸手,接住一片飘零的雪花:“下雪了。”
“今日初雪,往后每年首雪便算你生辰。”
他从袖中掏出一把蜜饯递与我:“生辰快乐,姜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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