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大殿,我再也忍不住,掩住口鼻一个劲儿地开始咳嗽起来。
身后的宫女太监默默往后退了一步。
但我不在意,尽情地享受着不属于清秋宫的阳光。
慕容初若是我的名字。
在整个北梁这个名字算得上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我是北梁帝的幺女,却是皇后所出,实打实的嫡女,身份尊贵。
一出生我就得到了所有人的宠爱,就连刚才庄严肃穆的梁帝也对我言听计从,恨不得将天上的星星月亮摘予我。
七岁那年,边关大旱数月民不聊生,国都突发瘟疫,母后也在这场灾祸中崩逝。
梁帝一连斋戒几日,举国诵经祈福,请来钦天监观测天象。
“彗星出于东南向,紫微星暗沉,太白昼见。前几月五星连珠乃大吉之兆,却不料与东南向星际相冲,是为大凶!”钦天监如实禀报着。
东南向正是我所住的清秋宫。
这日之后,清秋宫的大门便被人从外面拿铁链锁住,出不去也进不来,只有自小跟在我身边的乳母崔嬷嬷与我在偌大的清秋宫中相依为命。
几年来,除了每日送饭菜至宫门前的太监,我再没见过其他人。
开始我还傻乎乎地以为我亲爱的父皇迟早会将我放出,每日我起身后便会端着小椅子坐在宫门前盼呀盼。
后来我想着就算父皇要将我永生都困在清秋宫里,可他从前那般宠爱我,总会来瞧瞧我吧,每日我都会坐在院里崔嬷嬷为我制的秋千上等呀等。
再后来这种念头被消磨殆尽,渐渐地我连院子也不出了,整日闷在房中。
好几年的冬日,因为没有炭火和衾被,我发起了高热,床榻又硬又冷,我病得有些神志不清,开始胡言乱语,梁帝始终没有来看过我一眼,甚至不曾过问一句。
如果没有崔嬷嬷我怕是连第一年冬都撑不过去。
我对梁帝的最后一丝念想也断绝了。
崔嬷嬷长年累月地照顾我,身上落下了不少暗疾,今年冬天格外严寒,我和她一同病倒了。
负责送饭的太监平日里都会偷懒,如今更是已经好几天没有见过人影儿了。
我哭着拍打宫门,希冀着能引起路过的宫女太监们的注意,整个手掌已经冻到发红,却没有半分痛觉。
偌大的清秋宫内,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崔嬷嬷的身体烫得像个火炉,我后脑混沌一片,步履踉跄,不慎栽倒在地。
深深的绝望将我吞没,我们可能捱不过这个冬天了。
清秋宫的大门被打开时,我以为是回光返照所出现的幻觉。
直至此刻,沐浴着冬日的暖阳,我才感觉到真实。
这时我竟有些感谢梁帝还能想起有我这么一个人能去和亲。
和亲又算什么。
崔嬷嬷能有太医院的人医治,而我再不用被困在暗无天日的清秋宫,这对我来说已是天大的幸事。
钦天监说过我命格凶煞,梁帝选我去和亲不过是想利用我改变南岳的国运。
梁帝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而这一次,我甘愿沦为他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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