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沈梨，你回来！

4

陆安然担心顾言时三天两头奔波，善解人意跟着来了顾家。

她环视一圈，提着行李进了我的房间。

“这里有整面的落地窗，医生说多晒太阳有助于我的睡眠。”

在顾言时的默许下，我搬进了客房。

我从未婚妻成了客人，那场一直期待的婚礼或许也要更换女主角了。

我和顾言时的初遇，是在游艇的客舱里。

我藏在角落，偷吃着从未见过的美食。

身后的鱼尾藏在花花绿绿的被单下，像是穿着漂亮的长裙，好看极了。

这是我第一次上船。

也是我第一次见到这样好看的男人。

他打开房门看见突然出现的陌生人，眼中未有一丝慌乱。

而是蹲在我面前，温柔地为我擦拭着嘴角的糕点。

“小花猫，慢点吃。”

粗粝的手指摩挲着唇角，连带着心都开始发颤加速。

他说：“我叫顾言时，你叫什么名字？”

我摇了摇头，一脸不谙世事的模样。

顾言时笑了笑，替我取了个好听的名字。

沈梨----柳色青山映，梨花夕鸟藏。

我听不懂。

但顾言时明亮又温暖的笑容深深印在了我心里。

让我甘愿割裂鱼尾，受尽凌迟之痛变成人形。

海神赐我双腿，我奔赴爱情。

如果我没能得到顾言时的真心，心甘情愿将生命献祭。

那日我疑惑反问：

“如果我得到了他的真心呢？”

海神摇了摇头，一脸悲悯：“人鱼相恋，只会爱而不得。”

她早已料到今日结局。

等待我的只有死亡，也只会是死亡。

我们的初遇本就是场错误。

梨意味着离。

5

一夜无眠。

身上湿衣已干，喉咙抑制不住瘙痒难耐。

我躬身咳到气竭。

听到动静的陆安然踢踏着步子下了楼。

顾言时出了门，她又恢复了盛气凌人的模样。

“沈梨，你瞧我发现了什么？”

“哦！我忘了你看不见。”

“是你藏在衣橱里的婚纱，可惜被我不小心剪了个大洞。”

我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循声朝她冲去。

“陆安然，你太过分了。”

突然出现的椅子将我绊倒在地，下巴磕在桌角，疼的我泪水在眼眶打转。

陆安然看着狼狈不堪的我，轻声笑了笑。

她将婚纱放在我手里，咬牙切齿道：

“你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怎么配穿定制的婚纱！”

“你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我的，只有我才有资格成为顾言时的妻子。”

话音刚落，我扬手扇了她重重一巴掌。

凭手上麻木的感觉，这一巴掌应该够她嚎两声。

陆安然捂着脸怒目圆睁，“你一个瞎子，竟敢打我？”

我不甘示弱，梗着脖子叫嚣：“打的就是你。”

这件婚纱，是我最后的念想。

现在，连它也被陆安然毁了。

不疾不徐的脚步声从门口传来，陆安然点燃婚纱，将打火机塞进了我手里。

她着急忙慌去拿水壶，口中焦急哭喊：

“言时，沈梨疯了，她居然要放火烧了婚纱。”

腾腾热气燎的我皮肤发烫。

我无助地朝后退去，撞上了顾言时冷硬的胸膛。

顾言时钳住我的肩膀，怒气冲冲道：

“沈梨，你又抽的哪门子疯！”

火花扑灭，鼻尖萦绕着久久未散的焦味。

顾言时一如既往听不进我的解释，他看着满地狼藉漠然开口：

“沈梨，我累了，你走吧。”

“替身游戏结束，我们到此为止。”

“我在海岛给你买了套房，会有专人照料你的生活，保你一世衣食无忧，也算弥补我对你的亏欠。”

我浑身冰凉，内心匍匐巨大的恐惧，彷佛一尾锋利的鱼在身体里游动。

我带着哭腔祈求：

“顾言时，我离开你会死的！不要送走我好不好？”

顾言时神色微怔。

陆安然痛呼一声，白皙的胳膊上是两个可怖的燎泡。

“不怪沈梨，是我刚才救火时不小心弄到的。”

三言两语，又打消了顾言时将我留下的迟疑，他当即吩咐秘书赶快将我送走。

我清楚地感觉到生命力逐渐流失，耳边只剩嗡嗡声。

喉间瘙痒再难抑制，我跌坐在地，猛然吐出大口大口的鲜血。

慌神的顾言时一把将我抱在怀里，急道：

“沈梨，你怎么了？”

“你又在玩什么把戏？”

我咳着血，抬手抚上他坚毅的脸庞，笑着回答：

“我就要死了，你不用送我走了。”

顾言时疯狂地摇头，他打横将我抱起疾步朝门外冲去。

“你不会死的，沈梨，我是医生，我一定会救下你。”

海神的召唤声在耳畔响起。

我环住顾言时的脖颈，轻声道：

“顾言时，我不爱你了，我要回大海了。”

双腿消失，鱼尾重现。

在顾言时惊诧的眼神中，我化为一滩泡沫随风飘散。

他哭着在空中胡乱抓握，却怎么都留不住一丝踪影。

“沈梨！你回来！”

顾言时悲痛万分，胸腔满是汹涌的悔意，彷佛无处泄洪的堤坝。

他弄丢了沈梨，弄丢了陪了他七年的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