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海城下起了暴雨,哄睡了小满之后,我开车去了祁州的住处。
小别墅二层的主卧半开着窗,点着昏暗暧昧的灯光,我摇下车窗,深深浅浅的声音交杂着雨声飘进我的耳朵,攥紧我的心。
我还记得,妹妹死的那天,海城也是下着这么大的雨。
那天还是我的生日,出门前,妹妹说上完小提琴课回来要亲手给我做一个奶油蛋糕,叮嘱我记得把烤箱里的蛋糕胚拿出来放凉。
上完课的她,却失踪了。
我永远忘不掉找到妹妹时的场景,寒气森森的海滩上,她半个身子都掩在沙里,尸体呈现出可怖的青灰色,挖出来的时候都硬了,满身的血污和伤口,右手小臂几乎全断了,就剩一层皮连着。
下了一整夜的雨冲刷掉现场所有的罪证,只留下妹妹死亡的痕迹,她最爱的小提琴被人拿来当做毁灭她的工具——我颤抖着掀开她的裙子,这才看到琴杆插在她下身,另一端横亘在她喉咙里。
我眼睁睁看着他们拉走了妹妹的尸体,跪在地上,打着手语求他们帮我找到凶手。
可没人能看懂我的手语,他们或是打着电话,或是拿着笔记录,围观的群众挤在一起,拼命拍照录着视频,生怕漏掉一帧八卦的谈资,我就像被有声的世界隔绝一般,没人在意我无声的呐喊。
命运送给我二十四岁的生日礼物,是让我失去了这世间我唯一的亲人。
一道惊雷将我拉回了现实,我擦干脸上的泪水,拿出詹听雪常去的那家健身房的户外宣传活动邀请函,放进了别墅前的收发箱里。
最精彩的那场戏,当然得由主角来揭开大幕。
两天后的下午,希伦豪尔健身房在海城公园举办外宣活动,不少老客户去捧场,体验新课程和器械,领取伴手礼,詹听雪也在其中。
我也去了,只不过,我是去公园遛娃的。
小满对那些器材很感兴趣,拉着我围观不肯走,我只好蹲在人群最前面,打着手语,耐心地告诉她这些器材是用来做什么的。
一道强力箍住了我的手腕,詹听雪声音尖锐:“怎么是你?我记得你!你就是出现在我和我老公订婚宴上的那个奇怪女人,还有这小孩儿,穿的衣服都和那天的一模一样!”
我和詹听雪只在法庭上见过两次,加上这些年她一直在吃药,记忆减退,她早就不记得我是谁了。
小满嘴快,我一时没拦住:“妈妈,这个阿姨就是和爸爸结婚……”
她话还没说完,我挣脱詹听雪的手,抱起小满跑得飞快,消失在了人群里。
詹听雪不是傻子,她一定会在一番调查后拿着证据质问祁州,等那时,被动的就是我了,我将会是所有人眼里带球跑后回来破坏别人家庭的恶毒女人。
想到这儿,我掏出手机,给祁州发去信息:“祁州,对不起,今天我带着小满去公园玩,却碰到了你的未婚妻詹**,她听见了小满喊你爸爸,如果可以的话,麻烦您代我向她转达歉意,消解误会,打扰了。”
我等了整整一晚,祁州都没有回复我,反而詹听雪的社交平台,更新了一条动态:“希望这一刻就是永远。”
配图是祁州熟睡在她胸口的照片。
我不知道詹听雪是在**还是在伤感,我只知道,距离好戏开场,只剩四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