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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岁生辰后的第三日,官兵闯进了与我家一墙之隔的江家,在江家搜出了江伯父与前朝逆贼往来的书信。
江家全族被判流放西北。
父亲因与江家交往过密,也被连累丢了官职。
没等到流放的前一天,江伯父和江伯母就在牢里上吊自尽,江眠因为伤心过度吐血昏迷。
我使尽了手段,也没能见到江眠一面,只托人将补养身体的药送了进去。
当晚,赵靖川出现在我的闺房。
他告诉我,江伯父和江伯母并非自尽,江眠也会死在流放的路上,问我想不想救江眠。
他的目光放肆地在我的全身上下游走,表达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我怎肯在阿眠出事的紧要关头投向他死对头的怀抱。
我的内心祈祷着,祈祷着阿眠的平安,祈祷着上天不要如此开玩笑。
可第二天,消息传来,江眠在牢里不慎磕破了头,血流如注。
我求了又求,可没人肯帮一个囚犯请大夫。
这样下去,江眠会死。
我选择了妥协。
赵靖川说他喜欢我,只要我服下了噬心蛊,乖乖待在他身边,江眠就能活下来。
流放那日,赵靖川搂着我故意出现在江眠面前。
我看着他满是伤痛和不敢置信的目光,嘴唇张张合合好久也没能说出解除婚约的话。
脑海里,忽然闪现好多好多从前的画面。
六岁时,我们一起揍趴了总是喜欢欺负小姑娘的大胖。
八岁时,他爬上树给我摘蜂蜜,结果被蜜蜂蛰的满头包。
十一岁时,他亲手为我做了冬天也能看的萤火虫,说春柳高兴最重要。
十三岁时,他牵着我的手,我们一起站在山顶对着山风大喊:“李春柳要和江眠永远在一起。”
十五岁生辰,他将我拥在怀里,红着脸将亲手做了许久的木簪插在我鬓间。
腰上突然一疼,我看向暗含警告之意的赵靖川,努力扯出一抹笑:“阿眠,我们退婚吧,靖川已经向我父亲提亲了。”
在他眼里的痛苦快要溢出来时,我将头埋在赵靖川怀里,强忍着哽咽道:“你此去流放之地归期不定,我等不起,也......不愿等。”
绝情的话说尽,情谊也尽了。
我不敢去看他脸上的表情。
只记得他带着镣铐往城外走。
我跟在赵靖川身后往回走。
我们,越走越远。
我又呕血了,这几日半夜里常常被疼醒,心脏像是**了一把匕首反复翻搅似的。
我知道,我的日子不多了。
我想跟爹娘还有春朝做最后的告别,尽管我知道,爹娘因为五年前的事情怨恨于我。
赵家和赵贵妃被扳倒后,我想过向他们解释。
告诉他们,他们的女儿并非一个爱慕虚荣,为了荣华富贵委身仇人的不堪之人。
告诉他们,他们的女儿没有让他们失望,她用了三年时间终于扳倒了仇人。
这样的话,我在心里演练了许多遍。
可得知找不到噬心蛊的解药后,我就不打算解释了。
这样才好,就让他们以为我是个坏女儿吧。
等我死去时,他们或许能少些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