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摇了摇头。

“我曾经与你很近很近，近到你一伸手就能拥有我，可你并没有珍惜。”

裴珏捂住了眼睛，可泪水还是肆意妄为，一颗接着一颗砸在地上。

“我花了很多年时间说服自己不再恨你，可我现在也真的对你没有其他感觉了。”

时间抚平了岁月留下的伤疤，那伤疤如今不再疼痛，只剩下了无尽的麻木。

他送我到门口，晚风吹起他鬓间的白发，他的眼中明暗交杂，有太多我不懂的情绪。

“曦儿，我们今天好好告个别吧。”

我这一辈子和裴玦说了数不清的话，有温暖的情话，有伤人的狠话，却唯独没有道别过。

“世人都说，前世若无相欠，今生怎会遇见？我这辈子亏欠你的，来世再还吧。”

我深吸了一口气，什么前世来生，我只想活在当下。

“裴玦，再见了，从此我们再也不见！”

今生缘尽于此。

“再见，我的小曦儿，你要好好的。”

曾几何时，我曾经真心实意的喜欢过裴玦，却被命运推着与他渐行渐远。

我们中间隔着母妃的仇，墨怀的爱。

曾经年少的那些旖旎终究是回不去了，往事不堪回首。

30.

我钻进了马车，墨怀沉沉的睡着，我命车夫启程。

身后传来裴玦哽咽的声音。

他一声声唤着我的名字，可我没有再回头。

我们马不停蹄赶路，出了京城没多久就看到漫天张贴的皇榜，昭告天下曦公主得了急病身故。

从此世上，在没有曦公主。

我带着墨怀一路南下，选了一个风景秀丽的小镇安顿下来。

墨怀没有死，却因为在牢里被用刑，加上看到我自戕受了刺激，大病一场，醒来之后人变得有些痴傻，完全不记得任何前尘往事，只认得我。

我找了很多大夫都不能医好他，后来索性放弃。

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忘了便是放下，放下便是解脱。

从此他不是灭国的二皇子，我也不是敌国的公主。

我们只是寻常一对小夫妻。

甚好，甚好！

墨怀不再骑马打猎，却发展了新的爱好，做木匠活。

他每天在院子里废寝忘食的雕各种东西，小到给我装首饰的小木匣，大到雕花椅子和化妆台。

隔壁婶子们都打趣，说我相公虽然有些傻，却俊俏的很，而且实打实知道疼媳妇。

我买了间小铺子，叫家丁每日打理，卖墨怀的成品，没想到生意还不错，墨怀拿到自己赚的银子，开心的围着我转圈。

“娘子娘子，我们去买你爱吃的枣花糕，买漂亮的簪子，买新裙子！”

我笑着给他擦了擦头上的汗。

“说来说去都是我的东西，你呢？你想要什么？”

墨怀挠了挠头，脸一路从脖子红到了耳尖。

“我想要曦儿亲亲我。”

31.

这家伙！我有时甚至怀疑他是不是真的傻。

我垫起脚亲了亲他的唇，却被他直接扣在怀里。

“曦儿，那些店铺没这么早打烊。”他顶着我的脑门，撒娇蹭蹭我的鼻尖。

“所以呢？”我故意逗他。

墨怀急了，抱起我就进了屋，按着我这样那样那样这样，那天到底还是没去铺子买东西。

我26岁那年，满大街人都在讨论一件大事。

大奸臣裴玦把持朝政多年，意图篡位，皇帝将其党羽彻底铲除，判其抄家斩首，并亲自监斩。

“曦儿，他们说摄政王是个大坏蛋。”

墨怀一边拍着熟睡的小女儿一边悄悄跟我说。

这是我们的第二个孩子，一儿一女凑成一个好。

“孰是孰非后人自有定论，我们平头百姓，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行。”

“嗯！曦儿说的都对！”

不久之后的某一天，有人敲响了我的院门，家丁去开门的时候只见到了地上的一个盒子。

我打开那盒子，里边是很多幅画。

从呱呱坠地到蹒跚学步，再到婷婷玉立的少女，然后是美艳动人的新娘。

画中的她低着头说话，嘴角带笑，眼神里都是满满的欢喜。

是裴玦笔下的我啊，他记着的只有我爱笑的眼睛，他画里的我依旧对他一往情深。

我合上了盖子，把所有的东西付之一炬。

身后传来了嬉闹声，我转头去看，墨怀把儿子扛在肩头，爷俩刚从外面回来，玩的满头大汗。

“娘！”

“曦儿！”

爷俩异口同声喊我，我抱起女儿迎了上去，墨怀把我们搂进怀里。

天下那么大，此处才是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