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不算宽敞的楼道里，几个人正堵在自家门口，吵嚷着什么。

保姆刘妈局促不安的站在那里，护着身后的人。

她身后，是一位身形消瘦的中年女人。散开的发丝凌乱的遮着半张脸，枯瘦的手指不自然的绞着，嘴里喃喃不断。

旁边还有一只小豆丁，小脸蛋气鼓鼓的，也学着刘妈的样子张开胖嘟嘟的手臂，脖子上的长命锁晃着微光。

匆匆上楼的云霏将这一幕看在眼底，心中一凛。

她挺直身体，仿佛今晚之前的一切没有发生。

深吸一口气。

“你们干什么？”

众人闻言回头，多双眼睛齐齐看过来。

小豆丁张开双手，扑进她的怀里：“姐姐！你终于回来了！这些人欺负宋姨姨！”

“呦，傍大款的回来了，快管管你家胡说八道的小孩。谁敢欺负神经病啊！明明是你们给我们找麻烦！赶紧搬走！这邻居是一天都做不了了！”

为首的人立刻接话，是邻居李太太。

对“傍大款”无感的云霏，却在听到“神经病”三个字时，眉眼一冷，忽然开口询问。

“李太太，你晚餐吃了什么？”

李太太一愣，还未及反应，便听到对方下一句话。

“嘴巴这么臭。”

“你！”

云霏全然不理会李太太发黑的脸色，俯身抱起小家伙，穿过人群拉起母亲，看向刘妈：“刘妈，怎么回事？”

“......夫人今晚怎么也不肯睡觉，我煮宵夜的功夫，她就自己跑出去，不小心打碎了这位李太太放在楼道里的花盆。李太太就把大家都吵起来，要我们......”

“什么叫我把大家吵起来！”李太太打断刘妈的话，“还不是你们家这个神经病不消停，我放在外面的可是一盆名贵兰花！”

“李太太的花盆碎了，与你们有什么关系？”云霏看向其他人。

“怎么与他们没关系！你家住个神经病，平常给我们这些左邻右舍添多少麻烦？今天这是打碎一个花盆，明天要是打到人呢？”

话一出口，几个人也跟着附和。

“就是！我听说神经病打人可不犯法！我们家还有小孩子呢！”

“平时白天有些动静也就算了，这都这么晚了，也不让人休息。”

“跟神经病住在一起，就是让人不安心......”

面对邻居的咄咄逼人，刘妈满脸自责：“云**，都是我不好，我没有看住夫人......”

云霏将怀里的小家伙放下来，连同母亲一并交给刘妈：“刘妈，你先带他们去休息。另外，手机借我。”

她点开刘妈手机的摄像模式，对准楼道里破碎的花盆：“这些都是你的？”

李太太双手抱胸：“你干什么？你以为录像我就怕你啊！本来就是我的，大家都可以作证，你家那个神经病打碎了一个，赶紧赔！”

“你承认就好，方便我记录证据。”云霏淡淡开口。

“证......什么证据？”李太太一怔。

“看来李太太是个法盲，《消防法》，堵塞通道，要全部移除，并处罚款。”

云霏说着，冷眸直直睨向李太太：“另外，侮辱他人，也属于违法行为。你说我母亲是神经病，请拿出证据。你违法的证据我现在倒是有，两份。”

李太太脸色一变：“你......你母亲本来就是神经病，我们大家都知道！”

“哦，是吗？你们也侮辱我母亲？”云霏将手机镜头转向其他人。

刚才还随声附和的几人立刻噤声，互相看了看。

“你们！你们说话啊！”李太太急躁起来。

云霏将镜头移回来，继续道：“大半夜聚众堵在我家门口，欺负病人和小孩子，你的行为，手机已经记下来了。我不介意交给警察看看，或者，发到网上去。”

“你！”

李太太忽然意识到什么，一捂胸口：“哎呦！你母亲大半夜在我家门口弄声音，我的心脏病要犯了......”

云霏红唇轻勾：“李太太，以后晚餐吃点补脑的吧，下次挑事的手段也好高明一点。”

李太太顿时脸色铁青，捂着胸口的手不自觉放了下来。

“你什么意思！”

云霏不加理会，转向其他人。

“大家也都看见了，李太太谎话连篇。嘴上讲为大家，实际上打扰煽动你们的就是她。”

“我母亲的确生病，但大家一定清楚，并没有她形容的那样严重。”

“感谢大家平时对我们家的照顾，也希望你们不要轻易被当枪使，不早了，各位先休息吧！”

一番话说完，云霏走进房内，关上了门。

门外的众人互相对视，嫌弃的看了一眼李太太，也各自散去。

听到门外的声音消失，云霏长出了一口气，身体靠在门板上。

不肯睡觉的小家伙立刻扑过来：“姐姐，你解决了嘛？”

“嗯，笃笃乖，别担心。”

感受撞进怀里的奶香气，云霏一度冰凉的手逐渐有了些许温度。

“姐姐之前是不是被坏蛋缠住了？是笃笃帮了姐姐哦！”怀里的小家伙眨巴着大眼睛。

“嗯？”云霏有些诧异。

“笃笃打电话找姐姐，是个男生接的。我担心是坏蛋要做坏事，就说你是我妈咪，不把姐姐送回来，我爸比会揍他！”

原来那人所说的有人找，是指笃笃。

云霏回忆起两年前刚遇到笃笃的样子，眼底有些湿。

她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笃笃做的很棒，去睡觉吧！”

笃笃乖巧的点了点头。

安顿好夫人的刘妈看到云霏，脸上的自责还没散：“云**，真对不起......”

“不怪你。母亲最近经常会闹吗？”云霏直起身子。

“也不算太经常，就是......药好像不太管用了......”刘妈局促的抓了抓衣摆，“**，那群人应该不会再来了吧！夫人好像又受了**......”

“我们得搬家了。”

刘妈低下头：“云**，这些话可能不应该我说，只是夫人......也许住进疗养院会更好......”

云霏低垂眼睑，遮住眸底的情绪：“刘妈，早点休息。”

刘妈叹了一口气，没再说什么。

待人离开，云霏轻手轻脚走进母亲的房间，在床边坐下来，手心缓缓覆盖住母亲的手。

疾病折磨下的母亲，手腕纤细脆弱的可怜，仿佛微微用力就能折断。此时的她双眸紧闭，呼吸急促，睡的很不安稳。

“我该怎么办......”

纷乱的思绪涌上来，云霏小声呢喃，声线染上哽咽，一直笔挺的肩膀微微塌下去......

再次睁开眼睛，天光已大亮。

云霏恍惚间直起身子，有些意外自己就这样睡着了。

母亲还没有醒，她揉了揉脸，微微塌下去的肩膀再次挺直。这才想起，手机竟然关了一晚上。

糟了。

云霏回自己房间，给手机充上电。

刚开机，十几个未接来电和信息提醒，立刻雪片似的盖满了屏幕。

【薛姐：云霏你疯了？看看你做的好事！！】

【薛姐：你在哪？接电话！！】

【薛姐：云霏你再不来公司，就等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