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离了纪云笙，就一无所有的废物。

35

那天晚上，我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掀开被子站在阳台上，看着远处黑压压的云，和云后露出的丁点儿月亮。

我想起纪云笙曾经告诉我的话。

“是你没有看清前方的路。”

“在干什么？”

温热的身子搂住我的腰，他黏糊贴上来，脑袋贴在我的脖颈。

我垂着头，用被寒风吹了许久的手，抓住他温热的手心，感受他的体温。

我说：“纪云笙，我想努力，让自己配得上你。”

“什么意思？”

“我想去继续读书。”

“出国吗？”

“不。”

我坚定地摇头：“我要自己考。”

纪云笙顿住了：“明明有更顺畅的法子，为什么要让自己这么辛苦？”

因为出国用的也是他的钱。

我看向天边飘渺的云：“你就当我矫情吧。

“纪云笙，我想在不靠你的情况下变得更好，再堂堂正正地走到你面前。”

我想要一段，至少可以稍微平等一点的感情。

36

备考的日子很辛苦。

纪云笙其实不算理解，但他尊重我的意愿，不干涉我的决定。

只是时常摸着我的头，看着我眼底的青黑警告。

“学习可以，但不能熬夜了。”

我讨好地冲他笑了下。

那一年里，唯一的意外就是陈予。

他被那个女孩甩了，得知我和纪云笙的关系，跑到我家门口发疯。

他说我一直在欺骗他，说我和纪云笙一起做局，就是为了和他离婚。

疯疯癫癫的，我直接甩了他一巴掌。

“离婚是因为你出轨，陈予，没人绑着你逼你上床。

“你想要女孩家里的权势，怎么不想想，你算什么东西，值得人富家千金当小三？”

陈予愤怒地盯着我。

“你和他一起算计我！”

我觉得好笑：“你没达到目的，就过来找我的麻烦，丢不丢人？”

我懒得和他吵。

纪云笙直接让保镖把他赶出去。

我想了会儿，走过去戳了戳他的肩膀。

“他被贬职这件事，和你有关系吗？”

“没有。”

他摇头：“他和你离婚后，我就懒得管他了。

“结了婚借口工作忙，让你结了婚还不如不结，丧偶一样，算什么男人。”

他好像有很大的怨气。

我不方便说什么，只能抿了抿唇。

37

研二那年，跟着导师出席学术会议，我头一次见到纪云笙的家人。

是他的姑姑，业界大牛，导师都要毕恭毕敬。

她看到我，明显愣了下，表情冷淡几分。

还是招手让我过去，弯腰替我倒了杯茶。

她说：“你很优秀，沈**，虽然还是配不上云笙。

“但我们家也不想管这件事了。”

她冲我苦涩地笑笑：“你不知道，云笙为了这件事，和他爸爸吵了多少回架。

“他从小就很乖，听我哥和嫂子的话，一路顺着他们安排好的路走。

“可被仇家设计出车祸失踪了半年，再回来，他就变了，像是叛逆期后移，我哥都奈何不了他。

“祠堂跪了，家法请了，他在雪地里跪着，烧到四十度，迷迷糊糊地说想吃你做的云吞面。

“我们都知道你的存在，也不会阻止这场婚姻，至于你们往后能走到什么地步，全看你们自己了。”

……

我拎着包，有些失神地坐在花坛边，闻着泥土的清香。

直到今天我才意识到，纪云笙和我是一样的。

强压下被压抑的灵魂，一路按照父母的安排走，终于找到出口释放。

我不是他反抗的理由，只是一个催化剂，一个不想忍耐的，宣泄的出口。

——就像他对于我的意义一样。

不同的是，他父母全心全意地爱他，因此可以接纳他的叛逆。

而我的爸妈……

我揉了揉眉心。

“朝朝！”

纪云笙风尘仆仆地朝我走过来，眉眼带着担忧。

“你见到我小姑了？她说什么了？你别往心里去。”

“没事。”

我摇摇头：“她说她祝福我们。”

“你骗人。”

他抱住我，声音闷闷的：“我家里人是什么德行我很清楚，朝朝，你不用替他们说好话。

“等我这周末回家，再跟他们吵一架，他们就不敢来烦你了。”

这撒娇，小孩一样的话让我有些愣，又忍不住想笑。

“她真的没有和我说什么。”

我说：“其实我很羡慕你们的家庭关系。”

哪怕他姑姑带着谴责地骂他，我也能看出来，她爱他，并为他自豪。

是我梦寐以求的家庭。

38

研究生毕业那年，我和纪云笙领证结婚。

工作稳定后怀孕，我第一次见到我的婆婆。

她别扭地递给我一个红包：“给小孩子的。”

“谢谢您。”

我微笑着接过。

纪云笙很不满，从婆婆进来，就一直阴阳怪气地和她说话。

气得她回骂回去，让他这周别回家。

明明很焦灼的氛围，我却莫名觉得羡慕。

轻松，愉悦，彼此相爱……这才是正常的家庭，是我羡慕而不得的环境。

我后知后觉的，摸了摸小腹。

有点庆幸，我的孩子，会出生在这样的家庭。

39

晚上，我洗完澡出来，看着床头柜上摆着的，花花绿绿的水果糖。

很廉价的糖果，被摆放在定制的红木家具上，莫名觉得违和。

我拆开了一个柠檬味的，塞进嘴里，感受满嘴融化的甜意。

纪云笙还在书房忙，我不想去打扰他。

手机里，是爸爸新发给我的信息。

他给我转了两万块钱，让我好好休养身体。

头顶是吊灯璀璨的光影，纪云笙知道我喜欢坐在床上办公，特意选的护眼的橘黄色。

卧室里空调无声转动。

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其实已经足够幸运。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