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与你无关，赶紧滚！否则……”山道上响起冷漠又有点沙哑的声音。

“是，是，小人马上滚！”赶车的老汉吓得连忙逃命，哪还敢向那两个可能顷刻间就会没命的雇主收钱。

被逼着赶下马车后，瘦弱的嬷嬷脚下一阵发软，她跌倒在地：“为什么要杀我们，为什么……？”而之前被她抱下车的小女孩站在她身侧，想要扶起她，但苦于力气太小。

夜风中，嬷嬷的声音打着颤：“我们手无缚鸡之力，身上也没几个银钱傍身，如果你要，都拿去便是……请放我们一条生路吧！我们家小小姐……她才只有六岁！”

她边说着，边伸手把小女孩往后推着：“小小姐，快跑，不要管我！乖，你快跑，嬷嬷过会儿就会来找你的！”

“不，嬷嬷，要走一起走，我们一起走！”小女孩退后一步，但却垂着泪，倔强地摇着头。

“那就逃逃看……我看她一个小女娃又能逃到哪里去？今日，你们必须死，我才能复命。”身材健壮的男子脸上蒙着黑布，他低头盯着这一老一少，声音毫无波澜：“乖乖受死吧！我会给你们一个干脆！”

嬷嬷叹了口气，声音很是悲凉：“老身这一辈子从无与人结怨，就算死，也想死个明明白白……就烦情壮士告诉老身，是谁让你来取我们的性命？”

说话间，她再一次伸手使劲推着依旧站在身后的小女孩：“快跑！要活下去！要活着！”

小女孩被她推着，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后又退了两步，抬眼间就见一道银色的寒光掠过，夜风中只听到断断续续又略幑沙哑的男子声音：“谁让你们……得罪了……”

鲜血溅出，嬷嬷艰难地转过头，她渐渐失焦的双目最后一次借着月色看向她：“走，快跑！”

那男子举着滴血的刀正往她而来……月色下，他握刀的手上有道弯曲形状的丑陋疤痕，从手掌至腕处且没入衣袖中。

小女孩又恨又恐惧地仰着头死盯着他，双脚往后又退了一步。“嬷嬷！”旋即，她垂目最后瞥了一眼已无声无息的嬷嬷。

终于，她咬了咬唇，猛地转身，使出全身力气撒开腿往前跑着。

月色下的山路上，除了身后正不快不慢追赶着她的脚步声，就只有夜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响。

很快，她已无退路，她居然跑到了悬崖边上。

她止住脚步，惊恐地往下看……太暗了，她什么也看不到。

“我就说，你能逃到哪里去呢？”黑影从身后笼罩住她，风声伴着那男子的沙哑声音，似乎带了点几不可查的温度：“唉，小女娃，别太害怕！我会很快一刀解决你，不会让你太受苦的！”

“不，你休想！”小女孩没有回头，她闭上双眼，握紧双拳，咬了咬唇，纵身一跃……

……

喘着气，她蓦地从睡梦中惊醒。睁开双眸，额头上还冒着冷汗。

半晌，她从床榻上坐起身来，点上灯，垂头盯着搁在薄被上的双手……手心向上，手指缓缓曲起，她摩挲着自己手心上的薄茧。

轻叹了口气，心底默道：“都十年了，那一晚发生的事还是会不断入梦，提醒我不要忘记……但可恨的是，在梦里始终都听不清那男子最后对嬷嬷说的那几个字……究竟是谁想要我们的命？究竟怎样才能替嬷嬷报仇？”

她蹙起眉头，终是苦恼出声：“我是谁？……嬷嬷，如果你在天有灵，请告诉我，十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我究竟是谁？我要怎样才能找到仇人，为你报仇？”

……

清晨的落日崖上，美丽绝伦的少女正独自挥着剑。

灵动的身姿，快准的招式，一剑一式，一动一跃，边上树叶沙沙起舞的声响，伴随着变幻如闪电的剑芒。

少女手上的这把剑仿佛有着灵魂，闪着凌厉的光，似乎与她早已剑身合一。

晨曦下，这一幕说不出来的惊艳。就像一幅难得的名画，美得让人挪不开眼。

忽然，一阵犀利的刀风从身后袭来。少女脚尖一点，凌空跃起，她睁大双眸看清来人的同时，手上的剑已迅速扫向那个英俊少年。

一刀一剑，你来我挡，你退我进，就这样对了二十多招后，少年收刀伫立：“阿丽，你功夫又长进不少！”他双眸含笑晲着她，眼神亮晶晶似乎带着璀璨的星光。

少女收住剑，微笑地仰起脸看他：“二王子，你怎么过来了？”

“帮国师来看看你有没有偷懒！”少年抬手宠溺地摸了一下她的头。少女乌黑的发丝柔软，惹得他心底似乎也一片柔软。

“跟你开玩笑的，我当然知道你不可能会偷懒。”他声音变得很是温柔：“自从你跟国师学武功学骑射，跟国师夫人学炼丹制药，这么多年来，你哪里有过一天懈怠。每日清晨必上落日崖，这已经是你的习惯了！”

他伸手摘下腰间的水囊，打开了递给她：“给！”少女也不客气，伸手接过，仰头灌入口内。

片刻后，两人已并肩习地坐在崖边。

“此地名曰落日崖，但此刻你我却一道望着红日初升！”少女唇边抹开淡淡的笑意，抬头望着冉冉升起的朝阳。

她很喜欢清晨的落日崖，尤其是每日的此时。初升的东日，能让人心底燃起希望。

“呵呵，你说得对！”少年侧着俊脸，视线只驻留在她漾着霞光的俏脸上。她肤如凝脂，有着绝美明艳的五官，还带着几分他们漠北女子罕有的温柔与甜美。

“啊，二王子你有话说？”少女收回望着朝阳的视线，她转过头看向他，神情有些愕然。

“喔。”少年挺了挺背，目光闪躲了一下：“你今日练剑似乎很是专心，我过来有一段时间了，你都没有发现。有心事？”

“二王子。”少女垂下眸子，叹了口气：“我又做那个梦了，还是十年前我记得的那一幕，可依旧听不清那男子冲嬷嬷说了什么……

你知道，这些年来，我每日都习武练骑射，其实就想着有一天能记起以前的事，能找到仇人，我就有能力亲手为嬷嬷报仇。

可是，当年的我还太小，自从被恰巧游历在外的额吉从水里救起，醒来后，我只记得那晚发生的一幕，而之前的所有我全然记不得，甚至连自己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会流落在那都一无所知。”

“别着急，以后或许会慢慢想起来。”少年劝慰她：“阿丽，我来是告诉你，今日是十五，有庙会，等我忙完了，一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