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那一夜过后,我被禁足。
因为在雪地里跪了两个时辰,手都生出冻疮,高烧不断。
药喝不下去,嬷嬷急得很。
没多久,裴宴说近来我身子不好,城郊寺庙的山茶花开了,三日后去寺庙养养身体。
他让人给我安排妥帖,行事周到。
去寺庙那日,从后门出府时,看见满院子的喜庆红色,所有人有序的布置长廊,挂着红灯笼。
我问嬷嬷,嬷嬷说,「这不是快到侯爷生辰,府邸要宴请宾客,大办一场。」
我没多想。
快出城,我发现阿妈给我缝的祈福荷包落在府里,我让人调头回府去拿。
可嬷嬷和马夫都不言不发的继续往前走,我开始撒泼,闹着要跳马车。
嬷嬷极力劝阻我回府,可我还是下了马车。
回府的那条街,人来人往,百姓脸上都是欣喜,我想着荷包从未离身,一心只想挤过人群。
终于快到侯府,却看到大门喜轿落地,裴宴一身喜服骑在马背翻身而下。
「侯爷娶妻,娶的是宰相孙女。」
「那还真是喜结良缘,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
原来,这才是借口让我离府,只是为了娶妻。
原来,我和他早已到了物是人非的时候了。
我记得那年五公主要去和亲,我亲自送她到边境。
临别那日,我问她为何不逃。
她释然的看向我。
「我享受百姓的尊荣,从小锦衣玉食,活得比旁人更好,所以我理当为此付出一切,而且,你也会如此。」
我恍然,下意识否定和亲成为牺牲品。
她笑了。
「你难道不知道吗,你也是被送来和亲的,到了及笄,大周和西凉会给你指定一名夫婿。」
那一刻我才明白,为什么阿妈怕我回不去草原,原来,我注定会留在大周。
返程的那天,我觉得这世道对女子由为悲凉。
像个对等货物供人去调换利益。
可西凉百姓的身家性命,也是担在我肩上,我不得不为大义而委身男子。
心里的两股思想碰撞,让我失了神,脚踩在河滩,鞋袜湿了。
不知道裴宴怎么在附近,见此一把将我抱回驿站,让嬷嬷给我换下鞋袜,随后裹着狐裘毯给我暖脚。
我看着他神情凝重,忍不住抬手抚平他眉心。
那几年,我身为质子困于宫中,太后娘娘虽然为人宽厚,可深宫到处都是规矩,我被拘束的厉害。
裴宴总是翻墙入院,一口一个「九姑娘」叫我,送了我许多稀奇玩意儿,又或是带我偷摸去坊间酒楼见世面。
我们在街上被狗追。
在荷塘偷藕,摔一个狗啃泥。
甚至洗劫一空贪官财库,捐济灾民。
每每到了宴会,他知道我坐不住,就偷偷拉我出宫去逛花灯,看戏曲。
所以有了烦心事,我总会告诉他。
这次裴宴没立即接话,反而面色严肃,没了以往的混不吝。
他说,「及笄之日,我求圣旨娶你,红妆千里,封侯拜相,给你诰命,让你做大周最尊贵的女人,定不负你!」
「可我只要一生一世一双人。」
「我要的就是这个。」
他这一番话让我有些好笑,心里却像是裹了蜜的甜。
「要是你以后对今日所说相违背,那该当如何?」
「你我此生,不复相见。」
「不行,这个太轻,」我沉思良久,最后笃定,「那我要生生世世忘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