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我的病情并不稳定。

所以虽然我明确拒绝了他的照顾，实际上也是他在照顾我。

因为这个病，我阴晴不定。

高高在上的太子爷任我打骂，呼来喝去。

有时候，我的记忆停留在从前。

我会特别喜欢他，总是黏着他怎么也不离开，像一个小孩子那样。

陈衍为了我做了好多好多功课。

将家里里里外外重新布置了一番。

怕我磕着碰着，尖锐物不是撤了，就是包上了防撞角。

他把药放在了我拿不到的地方，每一顿都由他亲自喂我。

“昭昭乖，张嘴吃药。”

“不嘛，我要你抱抱～”

“你乖乖吃了，我就抱抱你好不好。”

我听话吃了，陈衍抱着我好久好久。

就好像久别重逢一样。

他小声嘟囔：“昭昭啊，要是你的记忆一直停留在这个时候就好了。”

“老公你在说什么呀～”

我捏着他的脸，笑嘻嘻地问。

他很快藏起悲伤，笑意盈盈。

“没什么宝贝，我只是，很爱你。”

可是下一秒我就变了。

我很恨他，完全不愿意看见他。

我猛地推开陈衍。

“蛇，好多的蛇啊！”

“走开，走开！”

我发了疯似的用抱枕胡乱拍打。

蜷缩着身体，瑟瑟发抖。

好冷好冷，像在坑里淋雨的那一晚一样冷。

陈衍过来抱我。

“昭昭别怕，没有蛇没有蛇。我在这呢。”

我终于发现了什么似的，用抱枕砸向他，恨不得打死他。

“就是你害得我，就是你把我弄进坑里淋雨的！就是你让蛇来咬我的！”

“你滚！你滚啊！”

陈衍在一边急出了汗，担心自责内疚却无能为力。

而这两种极端的不同态度，却是他每天都要面临的。

也许我上一秒爱他，也许下一秒恨他。

爱的时候离不开他，恨的时候想置他于死地。

陈衍每天过的是冰火两重天的日子。

陈衍到处寻找稳定我病情，不让我越来越严重的办法。

只是我的记忆力还是越来越差。

为了帮助我记忆，陈衍教我写起日记了。

21

2023年12月28日

陈衍把贵重物品放在了同一个地方，家里还挂了一个白板记录我每天的安排，他说这样我不容易忘。

29日

陈衍给我带了一个手环，他说这样我才不会走丢。

30日

我害怕镜子里的人，陈衍把家里所有镜子都砸了。

31日

他说他叫陈衍，他说我要记得我爱他。

好奇怪，我明明不认识他。

出国的日子已经到了，可我因为发病早已不记得这件事。

国外机场，始终没有接到我的沈默着急忙慌赶回了国。

22

沈默回国的第一件事也是唯一件事就是带走我。

只是陈衍怎么也不肯。

他没办法眼睁睁看着自己伤害过，错过这么久的爱人，再跟别人跑了。

“我才是昭昭的未婚夫，你凭什么带她走？”

“凭什么？就凭她病重的外婆在我家！”

向来温柔和善的沈默发了脾气。

“陈衍，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沈默冷不丁以嘲笑的口吻开口说道：“你还不知道吧，她跟我从来就清清白白。那天跟我离开，只是为了求我给她外婆安排手术。”

“你哪里爱她呢？订婚前她为着外婆的事焦头烂额，而你却忙到根本不知道这件事。你不关心她，更不关心她的家人。”

“后来她觉得亏欠你，又千里迢迢从国外赶回来照顾你。可是你呢陈衍？”

“你骗她，小肚鸡肠不信任她，想着法子折磨她！”

沈默指着陈衍的鼻子骂。

“你觉得你有什么资格留着她？”

“何况她给我打电话那天已经明确告诉过我，她对你彻底死心了，托你的福昭昭已经不爱你了。你清醒点吧，她不会想跟你待在一起的。”

陈衍惊讶于他原来错过了这么多事。

更不知道原来自己猜忌怀疑了昭昭那么久。

他甚至因为误会她和沈默，而在她面前跟别人亲热。

陈衍根本说不出来话。

他才明白，他做了那么多事折磨她竟只是为了他莫须有的猜忌和以为被抛弃的恨。

而现在，昭昭就在他的面前。

已经被折磨成如今这副模样了。

我清醒了那么一瞬间。

就在他们两个问我要跟谁走时。

“陈衍，这次真的再见了。”

我选择了沈默，永远不会回头了。

陈衍看着我一步步走向沈默。

他眼睛红红的，猛地抬起头看天花板。

我不知道天花板有什么好看的。

只听见很小很小的声音。

“昭昭，为什么不选我呢……”

23

后来我的记忆越来越不好。

再听说陈衍时，是有人说他得了抑郁症。

在一个小山村的土坑里自杀了。

我好像应该想起些什么，但终归是没想起。

这是很好的，我本就不愿意记得不开心的事。

虽然不知道沈默是谁，但我知道他对我真的很好很好。

我很开心。

2024年春，昭昭的记忆里再也没有陈衍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