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她只是恭敬地请我落座,然后亲自给我点了一杯茶。
「许**与太子殿下的事,欢怡也略有耳闻。欢怡自知太子殿下与许**情投意合,欢怡在你们之间横插一脚也是实属无奈,因为皇命不可违,我自己的婚事,自己也是做不得主的。」
「我知殿下钟情与你,所以我入东宫之后,殿下也定然会给你一个名分,欢怡不求能得殿下能够青睐与我,只希望许**今后在面子上能够给我留些体面,不要让我这太子妃在面子上太难看。」
我有些疑惑:「顾**说笑了,你很快便贵为太子妃,之后更是一国之母,何来不体面一说?」
顾欢怡低着头,眼中暗含着我读不懂的情绪:「殿下与许**你有情,与我这未来太子妃本就不是体面,更何况父亲给我下了命令,若是抓不住太子的心,定不会让我母亲日后在府中好过。」
不管多么光线亮丽的家庭背后都会有些难于人语的腌臜事,我没兴趣了解这些,而是更想知道她对姜栩之抱有何种感情。
「恕我失礼地问上一句,顾**你对太子殿下有情吗?」
我问到这里,顾欢怡却是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情?出生于顾家,早就不允许我随意动情,我不过是父亲手中可以随意丢弃的棋子,感情对我来说太奢侈了。但是,许**,对于您和殿下之间的感情,我是羡慕的。」
顾欢怡这么一说,我一时间竟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也不知道和我她比起来,究竟谁更可悲。
「顾**大可放心,我不会和你分享太子的,不过红昭还有个不情之请。」
顾欢怡抬头看向我。
「若有朝一日太子殿下继承大统,您作为皇后,望您能够请求皇上,还我阿爹和许家一个清白!」
09
随着婚期的越来越近,姜栩之变得越来越焦灼。
这段时间他做了各种努力,想过不少办法,但是庆桓帝似乎铁了心,不管他怎么做,一定要他娶了这顾欢怡。
在大婚前夜,他搂着我死死不肯放手,声音带着哭腔,整个人脆弱得快要碎掉。
「昭昭,要不我们私奔吧?我们去一个没有人能够找得到我们的地方,好好过我们两人的日子。」
我冷着脸将他给推开。
「姜栩之,你堂堂一国储君,竟说出这样的混账话?」
「你有别人求都求不来的经世之才,本就是天选的帝王,青时哥哥,你坐在储君的位置上,不仅仅是一个身份,更是一种责任。难道说你放心将这天下拱手交给那阴险狡诈不择手段的二皇子手上吗?」
姜栩之沉默了,我说的这些道理,他又何尝不明白,只不过就这样让他娶了那顾家女,他不甘心。
「我生平做过最后悔的事,就是没能早早地将你娶进门,昭昭,你与我而言,与这天下同等重要!」
我有些动容,抬头亲亲他的嘴角。
「那今夜,就当你已经娶了我吧!」
姜栩之还没反应过来我是何意,我唤了声阿眠,她便从外面推开了门,端了两杯用喜杯盛的酒来。
「这酒,便是我与你的合卺酒,喝了它,我便就是你的妻子,以后我便冠夫姓,改为姜许氏。」
「好,吾妻红昭!」
我和姜栩之同时端起了这杯酒,随后我轻轻挽过了他的手臂,就在他将酒杯送到嘴边想要一饮而尽的时候,我犹豫着叫了他最后一声。
「青时哥哥——」
他抬起双眸看向我。
「愿你余生皆是欢喜!」
「余生有你,便是欢喜!」
我和他同时饮完了这杯中的酒。
放下酒杯他将我打横抱起,放到了床榻之上。
细细密密地吻落了上来。
我双手攀上他光裸的肩,眼角划下一滴晶莹的泪水。
10
翌日,太子大婚,万人空巷,不少老百姓都聚集在长街上,只为凑凑热闹沾沾喜气,顺带看一眼这俊美的新郎官。
我躲藏于长街街角,看着马背上一袭红衣的姜栩之。
他面色凝重,发冠被高高束起,在红衣的映衬下变得更加俊朗。
他微微转过头,短暂地与我对视了两秒,很快视线便又离开,继续骑马向前。
阿眠在我身边有些担忧地望着我。
「姑娘,让太子殿下就这么忘了你,这样真的值得吗?」
「坐到那个位置上的人,注定是孤独的,也注定,不能深情。所以,他对我的情谊于他而言就是累赘,忘了我,才是最好的结局。」
我在与他喝下的那杯交杯酒里滴入了忘情水。
那是我前日里委托阿眠去向江南的那位世外高人求来的。
那道长与我有缘,几年前我还在苦苦等待那承诺前来娶我的少年郎时他便递给我这么一小瓶忘情水,说可以解我相思之苦。
但那时的我没有要,于我而言,这残留的模糊记忆对我弥足珍贵。
他说,我迟早都会需要它的,到时候可以再去江南寻他。
一语成谶,还真让他给说上了,只不过这一次,是用在了姜栩之的身上。
姜栩之骑着马离我越来越远,直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长街的转角处。
我没有再跟上去,而是独自一个人去了阿爹阿娘的坟前。
原本作为逆党他们的尸身本是没有资格入土为安的。
但姜栩之却偷偷让人收拾了他们的尸身,为他们寻了这僻静之所,安葬于此。
我轻轻擦拭了那两座无字的石碑,终究还是忍不住抱着它们痛哭出声。
「阿爹阿娘,我找到了,找到了我的青时哥哥,可是今天,他娶了别的女子。」
「阿爹阿娘我好难过,我的心真的好疼。」
「阿爹阿娘,你们在这里一定很寂寞吧?别怕,别怕,昭昭来陪你们了——」
最后,我自刎于爹娘的坟前。
阿眠应我的要求将我和我爹娘埋在了一起。
下葬时,我手里紧紧握着的是那枚少年曾赠予我的凤凰玉佩
她给我立了个碑,我的名字之前刻着“姜许氏”三字。
或许,除了她,再也没人知道这里埋葬的是何许人也。
三年后,庆桓帝驾崩,姜栩之登基,改年号为庆昭。
庆昭二年,庆昭帝为许寒山**冤案,自此许家终于沉冤得雪。
后来,姜栩之一个人的时候,常常拿着手中这枚龙纹玉佩反复摩挲。
他不知为什么,每次看见这枚玉佩心口总会出现钻心般的疼痛,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想要流泪。
但他却又舍不得将其收起,只想日日带在身边。
他总觉得像是忘了什么,却又怎么也想不起来。
直到某天夜里,他终于梦见了被他尘封在记忆深处的少女看着他轻启朱唇唤了他一声:「青时哥哥」
他忽然从梦中惊醒,脸颊上早已布满了泪水,嘴里颤抖着呢喃着两个字:「昭昭——」
他知道,他的余生,再也不会欢喜!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