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林窈窈坐到饭桌旁。

七个大人，五个孩子，把小小的圆桌挤得满满当当。

厉氏把几个孩子往旁边赶了赶，呵斥道：“都给老娘小心点，谁敢挤到老娘闺女，以后就别上桌吃饭了！”

“知道了奶，秀儿不会挤到小姑的！”

黑黑瘦瘦林秀对着林窈窈笑了笑，昏暗的堂屋里，一排小白牙白得晃眼。

这就是她救活的小东西，还蛮可爱，林窈窈回以一个微笑。

林秀愣了愣，记忆中，小姑只有在三年前的时候，才会这么温柔地对她笑。

“小妹，来，这是你的饭。”何玉琴把一碗稠米粥，两个鸡蛋饼放在林窈窈面前。

林窈窈下意识地扫了一眼，果然发现除了她，别人的晚饭都是糙米粥搭配野菜饼子。

“娘，老二家的都做了好几日饭了，明日换我来给小妹做吧？”田月娥直勾勾地盯着米粥，咽了咽口水。

厉氏冷眼扫她一眼，“你很闲？”

田月娥满心都是香喷喷的米粥，毫不犹豫地点头。

“既然这样，明日老二家的只管给窈窈做饭，家里的活你来干。”

“啊？”田月娥噌地站起身，“娘，你也太偏心了，都是林家的媳妇，凭什么她就能给小妹做饭，我却要干活？”

“老娘就是偏心，谁让她对窈窈好！”厉氏脸色骤然变冷，“别以为老娘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老娘告诉你们，只要老娘没死，你们谁也别想贪你小妹的东西！”

田月娥被点破心思，一缩脑袋，老实坐回凳子上。

林盛海挠头，“娘，你说什么呢，谁敢贪小妹的东西？”

“就是，谁敢，我这拳头都不答应！”林盛江撸了撸袖子，一副随时准备打人的架势。

何玉琴笑着，“小妹身子娇弱，理应多吃些好东西补一补，我们哪儿能贪小妹的东西，反而该多给小妹弄点好东西来才是。”

二房的林秀和林好急忙点头。

厉氏很满意，多分了个野菜饼子给何玉琴，又给林秀和林好多舀了半勺稠米粥，“二房都是懂事的。”

田月娥悄悄瘪嘴，二房的人一个个都是马屁精，一个死丫头片子，有什么好讨好的。

厉氏瞥向大房，林盛海瞪了田月娥一眼，慌忙表态，“娘，你放心，我们大房也一定会对小妹好的。”

林燕小心翼翼地点头，林隽和林茂眼馋那半碗米粥，急忙道：“奶，我们长大了一定会给小姑撑腰，谁敢欺负小姑，我们就揍谁！”

厉氏冷哼，“老娘生了这么多儿子，轮得到你们两个毛都没长齐的给你小姑撑腰？搁这儿画什么大饼，对你小姑好可不是光凭耍嘴皮子。”

林隽和林茂被骂得缩了脖子，倒也如愿多得了半碗稠粥，他们咧开小嘴，笑得心满意足。

“奶，我们现在就对小姑好，小姑让我们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沉默的林顺年突然开口：“说的好，这才是咱们林家的男人！”

被他这么一夸，林隽和林茂像是更来劲了，对着林窈窈一个劲儿的笑，“小姑最好！”

“......”林窈窈，怎么感觉有点怪怪的。

林燕一声不吭地低头看着面前的碗，她脑子笨，嘴也笨，向来不讨人喜欢。

突然，一个长勺伸过来，在她的碗里也多添了半勺。

厉氏放下饭勺，冷着脸，“吃吧吃吧，真是一群饿死鬼投胎，一天天的就知道吃！”

林燕眼睛亮了亮，怯怯地端起碗喝了一口，默默地想，奶奶真好，对她和弟弟一样好，她也会对小姑好。

田月娥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心里怄得不行。

两个老东西就会笼络人心，儿子女儿都是她生的，凭什么孝顺一个赔钱货！

深夜，田月娥悄悄叫醒林隽和林茂，飞快地往俩人嘴里各塞一粒麦芽糖。

“娘，你哪儿来的糖，给小姑了吗？”林隽吃着糖问。

“给她做什么？一个丫头片子。”田月娥翻了个白眼，“你们两个记好了，你们是男娃，是林家的根，以后家里所有的东西都是你们的，跟那个赔钱货没有一丁点儿关系！”

林茂眨着懵懂的大眼睛，“谁是赔钱货？”

“这你们就别管了，你们只要知道，你们是这个家的主人，你们小姑现在吃的喝的全都是你们的......”

天气越来越冷。

这日午后，林窈窈走出院子，细碎的雪花稀稀疏疏飘落下来。

她生在南方，又在南方长大，从未亲眼见过雪，这会儿自然新奇。

林窈窈睁大眼睛，兴冲冲地伸手接了一片雪花，凑近了仔细观察。

秦霄从深山出来，肩上扛着一头鹿，手里拎着五只兔子，走到半山腰恰好将这一幕收入眼底。

少女清瘦了些许，一双水眸亮得出奇，举手投足之间透着娇憨，零落的雪花卷上她飘扬的鬓发，渐渐滑落粉.嫩圆润的脸颊。

他下颚紧绷，刚要移开眼，却见一道月白色身影走入视野，不知道说了什么，林窈窈跟着那抹身影走出门。

见俩人往偏僻的后山走来，秦霄顿了顿，动身藏了起来。

“周南淮，你找我什么事？”林窈窈站住脚，冷淡地看过去。

让原主疯狂到不顾一切也要嫁的男人，就这样？

脸倒是还算得上清俊，可这瘦弱的小身板，一阵风都能吹跑。

周南淮回过头，昂起下巴，清冷地扫了她一眼，眼神还带着施舍。

“......”林窈窈刚想骂他有病，就听他高傲地道：“林窈窈，你知道我该交束脩了吧？”

林窈窈愣了下，想起原主往年这个时候确实会给周家送银子，点了点头，“知道，怎么了？”

周南淮的眉头狠狠皱了起来，“你既然知道，为什么兰儿去找你，你非但不理她，还故意与你娘一起欺辱她？”

原来周兰儿去找她是为了要银子，林窈窈心里的怒火突然就升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