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天气炎热,往年这个时候我常因苦夏而不愿出门,现在,在烈日下走了一路,到达贵妃的储秀宫门前时,我已经满脸是汗。
又举着那匹布在太阳下暴晒了大半个小时,里面才传来消息,
说尚衣局的差事办得不力,罚送布来的宫女跪在门前进一个时辰才能回去。
我没多说什么,拿着那匹布就跪了下来,
青石路跪起来是最折磨人的,不平的路面往往让人跪不了多久就会失态。
这是宫里对宫女最隐秘的折磨方式。
但很少有人知道,在先皇后去世之前,我也受过她身边嬷嬷的教导,
跪一个时辰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烈日炽热如火,我跪了很久,阳光晒得我几乎抬不起手臂,
这时,一位身着明黄色衣服的身影从贵妃的殿内走出来,不急不慢地站在我面前。
“听说你在尚衣局过得很舒适。”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冷意:“杨忠,你的差事办得不错啊?”
杨公公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哀求着宽恕:
“奴才擅自揣测圣意,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我始终没有抬起头,所以那片明黄色的衣摆很快就从我身边掠过,
“今后你若再敢插手尚衣局的事务,就和她一起去洗衣房。”
“退下吧。”
杨公公磕头谢恩,然后又慌乱地爬起来跟上。
我知道,他今天借着贵妃的名义当众惩戒我,
不过是向后宫那些还在观望的妃子和宫女们表明一个态度。
意思是他不再在乎我了,
自然也不再需要忌惮我,
比起那些失宠的嫔妃来说,更糟糕的是,
我现在只是个谁都可以欺负的宫女,
在昏倒前的最后一刻我还在想,裴瑾一旦生起气来真的很无情,
只是把我这样的躯壳留在身边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已不是六皇子,但我依然是秋棠。
想着又感到难过,这样下去,
我可能真的活不到二十五岁出宫的那一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