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的吐息在耳侧。

沉沉的重量压在楚雁笙的胸口，炙热，滚烫……将她翻来覆去。

整个国公府，她只与表哥宁阕有婚约。

但表哥双腿残疾已久……现在这人，分明是个练家子。

这不是表哥！

楚雁笙慌了神色，当即推攘着男人的肩膀，却被男人用腿死死压住。

楚雁笙眼中生出水雾，声音微哑：“表哥救我……”

男人忽然停下动作。

在楚雁笙怔愣的时间。

他笑了，有些讥讽：“表哥？你是说宁阙那个废物？你当他是什么好人？他满屋子相好，也就只有你看不清。”

他抚摸着她的脸颊，啧，小姑娘哭了。

楚雁笙却忽然一口咬在男人的手背上，就像床榻外爬去，她不信表哥会背叛她，她要表哥救她……

“表哥……”

但，惊雷闪烁，求救声被吻吞没，男人握住她的脚踝，就将她重新拢入身下，他惩罚似的捏住柔软的骨头，增了几分力气。

楚雁笙挣扎不开，她模模糊糊看见男人脸侧的剪影，摸索到他锁骨有一块深色的月牙。

……

“楚雁笙，留你就是给我儿传宗接代，你竟然敢跟人私通！”

美妇人满面怒色，伸手指着她的鼻尖，这是她的亲姨母。

楚雁笙被几只手死死押在到地上，楚雁笙感觉到腹部沉痛，温热的血流顺着腿心滚烫落下。

跳动的血脉在腹部开始微弱……这是……这是流产的前兆……

楚雁笙张嘴辩解：“姨母，您知道我是被人陷害的呀！”

姨母却一个巴掌甩在她的脸上：“陷害？哼！现在铃香已经有了我儿的亲骨肉，你以为我还会留你？把这小贱、人丢下去沉塘！”

铃香？是表哥房间里那个丫鬟……有了表哥的骨肉……

表哥……真的背叛了她！

楚雁笙手脚冰冷，被丫鬟婆子手脚忙乱拉着手臂，丢下冷塘。

冰凉的池水彻骨寒冷，楚雁笙望着吐出的气泡越来越远。

胸口，闷得发慌……

直到一口气体猛地吸入肺腑，楚雁笙从床上惊起。

才摸到，背后凉津津一层冷汗。

是梦。

却真实得可怕。

自从她来国公府投奔姨母后，最近总是梦到些奇奇怪怪的事情，梦中，姨母逼她与表哥提前成婚，只为了生下孩子替表哥得到老太爷喜爱，可她却被一个陌生男子以武力逼迫，想起他肩胛上的月牙……楚雁笙生生打了个寒颤。

她有了那男子的孩子后，才知道表哥跟侍女铃香早已暗通款曲，姨母更是因此将她沉塘，湖水呛到咽喉的窒息感似乎还在脑海中回荡……

不行！她绝不能让这些事发生！

忽然，大门大开，姨母带着一众丫鬟婆子闯了进来。

楚雁笙凝神，赶紧行了个礼：“姨母……”

身着华服的美妇人进来，秦悦目光如同看货物一般，上下扫看楚雁笙。

这才扶起她，秦悦挂上一层虚伪的笑容：“笙笙赶紧起来吧。”

楚雁笙垂下眼眸：“谢姨母。”

秦悦很满意楚雁笙的乖巧，握住她的手心：“笙笙，姨母真是喜欢你得紧，不如，笙笙早些嫁给阕儿，下月初八可是好日子。”

秦悦欢欢喜喜盘算着，却没发现楚雁笙的变化。

楚雁笙脸色发白，应验了！跟梦中一模一样的对话！

出现了！

她与宁阕的婚约本来定在半年之后。

却因为姨母一句话提前到下月初八……

那梦中那些事，也会发生？她会怀上那个可怕的男人的孩子？还会被姨母沉塘？！

不行！她不会让这些事再次发生！

秦悦喋喋不休地讲着：“笙笙，姨母可是早就想喝你的媳妇茶了……”

老太爷身体越发不好，大房那位又如日中天，少时中仕，得陛下赏识，就连世子爵位都为他早早定下。

不过那病秧子现在都还没娶妻，只要她儿子先跟楚雁笙生下长孙，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一个没有后人的世子，哪里比得上他儿子！

忽然一声，“姨母，雁笙不想早嫁……”

秦悦脸上怔愣，面色阴沉。

“笙笙，你已经十六了，别人家的姑娘及笄就已经嫁人。怎么算早嫁？”

确实不算早嫁，可楚雁笙清楚，这只是姨母的托辞，就算她说出婚约时间，也不会改变她的心意。

恐怕只有，楚雁笙忽然双膝下跪：“姨母，笙笙父母双亡，才来投奔姨母，这些年承蒙姨母照顾，笙笙不胜感激，可笙笙孝期未过，不该嫁人。”

秦悦脸色一变，却还是笑着：“妹妹她肯定也舍不得笙笙无人照料，你母亲，不会怪你！”

“是，母亲不会怪我，但笙笙却要怪自己！”楚雁笙双眼含泪，本就柔媚的双眼，更多几分让人怜惜的情绪，“姨母若真要逼笙笙，笙笙宁可去死！”

梦中，她在姨母的撺掇下，在孝期嫁人，被人指着脊梁骨骂，也让宁阙有了理由对她疏远，她不敢反抗，却从来不知道，宁阙那个时候，早已经金屋藏娇，与铃香珠胎暗结。

而她，也被那个可怕的男人占了身子，导致了之后的结局……她不能嫁给表哥！

面对楚雁笙如此强硬的情绪，秦悦嘴角压了下去，眼底多了几分不耐烦，如果不是这个婚约人人皆知，她早就让阙儿娶名门贵女，传宗接代，哪里看得上这个孤女！

可，到底欺辱孤女的名声不好听。秦悦压下心头烦躁：“笙笙说得也是，姨母是着急了，笙笙孝期还有两个月呢，今日老太爷诞辰，姨母带你去见老太爷，给他贺寿。”

说完，才后知后觉扶起楚雁笙。

楚雁笙知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老太爷当年从战场上退下来，得世袭公爵，即便早早将爵位交给现在的国公爷，也就是大房，仍是国公府说一不二的存在，这些年老太爷身体抱恙，是以虽是诞辰，却也只是家里人小聚，没有大办。

楚雁笙点头应下：“是，姨母。”

老太爷的院子跟楚雁笙住处有些距离，穿过几个廊桥，才看见了朱红大门。

下人打开门看见秦悦和楚雁笙，还怔愣片刻，才匆匆进去禀报。

低低的讨论声从背后传来。

“这就是要嫁入二房的那位表小姐？像是仙子般的人物……”

“是呀，我从未见过表小姐这样的……”

直到管事的人咳嗽两声，两个小厮才好紧止住话头。

楚雁笙听见了，她这副样貌曾有不少人夸赞，但她笑不出来，恐怕梦中那个混蛋，也是因为这副容颜，惹了是非。

那男人动作果断，应该是个武夫，如果不是他占了她的身子，恐怕她也不会这么快被姨母沉塘。

姨母想要她跟表哥成婚，等孝期一过就不好拒绝了，她一介孤女，恐怕也是无人给她做主，她要在国公府，找个靠山。

楚雁笙见到坐在上首的老太爷，跟着秦悦盈盈一拜。

老太爷应下，楚雁笙跟着秦悦落座，神色倦怠，像是没多少力气，老太爷重视亲情，她不能保证老太爷选择表哥还是她。

后面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大房国公爷也来了，说话圆滑，却谁也不得罪，楚雁笙眉头紧皱……

谁能帮她！

门口却突然传来一阵喧闹。

小厮欢欢喜喜传道：“世子爷回来了！”

朱红大门被小厮拉开，玄衣男子穿柳拂枝而来，像是从画卷中而来。

楚雁笙怔怔。

陌上公子，当如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