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七哥，你闻到啥味道没，好像谁家炖肉了。”李八宝吸了吸鼻子。

李七宝夹着书，“好像是咱家诶。”

“啥？咱家也有肉吃？”

“快进去瞧瞧。”

哥俩跑进院子，就见老爹领着大哥二哥剁猪骨头，三哥劈柴烧火，大嫂在厨房炖肉。

全家人忙得脚不沾地。

“哇，真的是咱家啊！”李八宝兴奋极了。

李万全横了他一眼，“嚷嚷啥玩意，这猪肉是你妹妹用福气招来的，只管闷头吃，出去别瞎得得！”

村里家家户户的日子都不好过。

若被人看见老李家杀猪了，免不了遭人惦记。

“爹，妹妹长啥样，我能瞅瞅吗？”李八宝一脸好奇。

“不能看。”

“爹，这头猪，真的是妹妹用福气招来的吗，她是福娃娃吗？”李七宝问。

李万全梗着脖子，隐隐有些自豪，“那当然了，以后你们两个要是敢对妹妹不好，看老子咋收拾你们。”

李七宝跟李八宝对视一眼，嘿嘿笑了起来。

他们也有妹妹了。

“哟，大宝爹，你家挺热闹啊，那是猪肉吗？”

金寡妇站在院门口，朝里面探头探脑，“虽说你媳妇生了个丫头，那也不用杀猪庆祝吧？不对，你们家根本没养猪，这猪肉是哪儿来的？”

“买的，不行啊？”李万全懒得搭理她。

这金寡妇在村里名声恶臭。

谁跟她走得近，就免不了被人说闲话。

金寡妇撇了撇嘴，“揍性吧，家里都穷冒烟了，还有钱买猪杀呢？我可不信！”

“你爱信不信，想吃猪肉，就自个儿买去。”

“大宝爹，这猪，是不是你在别的村偷来的，你分我一个猪肘子，我保证不往外说，咋样？”

“去去去，哪凉快哪待着去，少在我家门口叭叭！~”

李万全老脸发黑，说完，他踢了李八宝一脚，“去，把院门关紧了。”

“切！”金寡妇翻了个白眼，扭了扭腰，“有肉吃了不起啊，我还有肉呢。”

李二宝问，“你有啥肉？”

“在这儿呢。”金寡妇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你敢吃吗？”

李二宝涨红了脸。

这没羞没臊的玩意，啥话都往出咧咧。

里屋。

金麦芽把煮好的大雁蛋端进去，“娘，这是一河跟二河捡来的大雁蛋，皮已经剥好了，您快趁热吃吧！”

“大雁蛋？”

刘淑贤微微一愣。

这到底是什么运气，能捡到大雁蛋。

况且这个季节，大雁还没南迁呢，怎会在杏花村停留下蛋？

想到这里，刘淑贤看了眼熟睡中的闺女，嘴角弯起一抹笑容。

她冥冥之中觉得是闺女在偷偷帮助他们。

“老大媳妇，你也吃一个，来！~”

刘淑贤拿起一只个头较大的蛋递过去。

金麦芽连连摆手，“娘，这是给您煮的，我不吃。”

“拿着吧，整天忙里忙外的，辛苦你了。”

金麦芽眼里含泪，正要伸手去拿，赵葵花忽然跑了进来。

“哎呀，蛋煮好了，大嫂，你要不吃的话，就给我吧，我这胃都饿疼了。”

也不管大嫂和娘同不同意，赵葵花拿起蛋就咬了一大口。

香喷喷的滋味在口腔蔓延，“唔，真好吃啊，娘，你也吃啊！”

“老二媳妇！”

刘淑贤皱紧眉头，怒喝一声，“把蛋放下，出去！~”

这一嗓子，把熟睡中的李甜甜吵醒了。

见老娘脸色阴沉，周身散发着不怒自威的气势，单单一个眼神，就让人不寒而栗。

李甜甜还是第一次见老娘冰冷的一面。

很飒。

一点也不像普通的村妇。

赵葵花嘴里塞得鼓鼓的，被娘的气势给吓到了，“娘，不就是一个蛋吗，我咬一口咋了？”

“行，蛋给你，但你晚上也别吃肉了，就坐在边上看着吧。”

刘淑贤语气淡淡。

一听不让她吃肉，赵葵花瞬间急了，“娘，没有您这么偏向的吧，您凭啥给大嫂蛋吃，不给我吃？”

“你大嫂一天干多少活，你又干多少？”

刘淑贤眯起眸子，“赶上荒年，谁家不饿死几个媳妇和婆子，你再不知好歹，当心被扫地出门，你娘家是啥样人你比我清楚，到时走投无路了，饿死在外面，也没人给你收尸！”

“娘，您哪能......”

“把蛋放下，出去！”刘淑贤又重复了一遍。

眼里释放出的冷漠冰冷骇人，压得赵葵花踹不过气来。

最终，她把咬一口的蛋放下，抽抽噎噎地出去了。

李甜甜目睹了这一切。

为老娘点赞的同时，她也真心觉得二嫂蠢不可及。

这年头不跟婆婆搞好关系，偏偏还奸懒食馋，专耍小心眼。

这样的儿媳妇，估计嫁到谁家都不招人待见。

忙活了一下午，临近傍晚时分，老李家终于开饭了。

炖了整整一大锅猪肉，盛在盆中。

有肥肉相间的腰条，有散发着热气的排骨，连猪肝也一并煮熟了。

今天这顿饭，没有主食，只有肉。

家里人们围坐在破桌子前，吃得满头大汗。

“老婆子，来，就着热汤啃一个猪蹄子吧！~”

李万全心疼媳妇，更心疼自己的小闺女。

从早上出生到现在，闺女连一口奶都没喝，却没哭鼻子。

每每想起，李万全就心如刀割。

李三宝啃了两块肉，忽然想起一件事，“爹，娘，明日我想跟老冯家的二小子去京城！”

“去京城干啥？”

李万全瞥了他一眼，“那地方鱼龙混杂，啥人都有，你去了，不擎等着挨骗吗！”

“爹，我是去京城干活的，挣了钱也能补贴家用。”

李三宝干笑一声，“眼下庄稼大旱，留在村里也没啥指望，万一我在京城混出头了，就把全家人接过去享福！~”

李万全听了，正要拒绝，刘淑贤拍了拍他的手，“老头子，让老三去吧，都守在家里，能有啥出息？”

李甜甜也觉得三哥应该出去闯一闯。

他还没成亲，又识文断字，能写会算，没准真能赚到钱呢。

李万全叹了口气，“老三也不小了，正应该娶个媳妇好好过日子，出去折腾啥呢。”

“爹。”李三宝哭笑不得，“就算娶媳妇，也得有地儿住才行啊！”

家里就四间茅草屋。

爹娘住在主屋，大哥两口子和二哥两口子领着一河二河各住一屋。

剩下的小屋挤着他跟小六小七和小八。

娶了媳妇总不能住柴房吧。

李万全点点头，正想说什么时，忽听屋外传来一阵响声。

“啥动静？”

李万全站起身。

“爹，好像有人进院子了！”李大宝一脸警惕。

“走，出去瞅瞅。”

此时天色已经黑透了，但晚风依旧干热干热的。

李万全领着几个儿子走出来，往前面一看，都齐齐地愣在原地。

只见一身穿锦袍的小少年躺在院内。

他肤色白皙，头戴玉冠，衣襟上还沾着点点血渍。

李大宝惊诧，“爹，这......这小子是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