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父瞪了她一眼，这才拂袖离去。

沈千茶不紧不慢地行礼，“父亲慢走。”

宫里来人，沈夫人自然也要过去的。

“长辈们都走了，你不走吗？”沈千茶淡淡瞥了一眼自己的亲弟弟。

沈锦明与她同一日出生，如今已经比她高出一个头来。

少年的脸色阴沉，不大好看，语气也略显生硬：“你太过分了，母亲是长辈，你怎可口出恶言？忤逆乃是大罪！”

沈千茶的目光聚集在沈锦明的脸上，那是一张与她有些相似的长相。

他们之间是双生子，长相相似是正常。

“我何曾口出恶言了？不过都是些实话，我实说罢了。”

沈锦明蹙眉，“你还死性不改……”

“啪！”清脆响亮的巴掌声响起。

沈锦明呆愣在原地，脸颊一侧赫然是一道鲜红的掌印。

看着颜色，以及迅速红肿的程度，她下手还不轻。

根本就不似一个病秧子应当会有的力度。

【什么情况？我刚上线，一开屏就是一个响亮的巴掌？】

【哇哦，莫名觉得恶毒女配有点飒是怎么回事？】

【哼，她就是嫉妒所有人都在乎女主沈念念，就连和自己一个肚子里出来的弟弟也偏向继母，恼羞成怒了才动手。】

【一个病秧子，这打起人来，手劲居然还挺大，瞧这小脸蛋肿的，真稀奇！】

沈锦明过了好半天，直到她都转身准备离开了，这才反应过来，上前拦住沈千茶。

“你……你为何要打我？”

少年的眼中满是不可思议，震惊又意外。

弹幕再次爆发。

【哈哈哈哈也太搞笑了吧，这个NPC好单纯，被揍了还一脸单纯地凑上去问人家为什么要打自己？】

【打弟弟要趁早。】

【做弟弟的，有几个没被自家老姐揍过？反正我弟小时候挨过我不少打。】

【楼上的姐妹，一样一样。我弟不写作业，我爸妈说话都不好使，只能我上场，因为爸妈说挨打那可能是吓唬吓唬，姐姐说动手那可就是真动手了。】

沈千茶偏头看向他，眼神要多真挚就有多真挚，缓缓开口：“打你而已，想打便打了，难道还要挑个黄道吉日不成？”

沈锦明：“……”

“沈锦明，我这个人你也瞧见了，并不是你们以为的那样好拿捏，我本无意要同沈念念争夺什么，可若你们非要寻我的不痛快，我也不介意毁了你们所在意的全部。”

她的声音又轻又柔，笑眯眯地望着少年，温柔地仿佛不是在警告他。

少年觉得这一幕简直荒诞至极。

他的姐姐，身子娇弱，一副久病不愈的模样。

走两步就要歇下来捂着心口缓一缓，还时不时咳嗽一下。

这样的一个病秧子，为什么会让他后脊背顿升起一阵寒意？

“沈千茶……”

“叫姐姐！”她直接打断他。

少女当着他的面转了转手腕，笑得温柔，望着他。

沈锦明下意识心中“咯噔”一下，立即改口：“姐姐，母亲一直待我很好，她是一位慈母。”

“那又如何？”沈千茶浑不在意，笑眯眯地说：“你识人不清，可不要妄想旁人也同你一样是个瞎眼脑残哦。”

尾音微微上扬，眼笑眸静，阳光从窗户透进来洒在她的脸上。

一半在明，一半在暗，常年病体导致的脸色苍白，对上她那张笑意不见眼底的神情，莫名多了一丝鬼魅之意。

仿佛笑脸杀人不见血。

沈念念的嗓音是软糯娇滴滴的，而她的嗓音……

表面上乍听是无比的轻柔，再定神一刻便会察觉多了一丝清冷和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这样的一个人，半点也不像是在乡野流浪多年的孤女。

沈锦明最终是魂不守舍地离开。

看着他仓皇离去的背影，沈千茶转身也走回了自己的小院子。

【看惯了沈千茶这一副白莲花做派，倒是忘记了她其实是个狠角色。】

【我刚刚才想起第一次看见这个女人时，她居然在杀人，那一只手没有拿任何的利器或者工具，居然就轻而易举直接捅进了人家的胸膛，硬生生掏了人家的心脏，简直是太凶残可怕。】

【啧啧，好心疼我家女主宝贝啊，遇上这个狠辣无比的恶毒女配，该怎么办才好啊？】

【慌什么？女主之所以会是女主，就因为她有女主光环啊，安心啦！沈千茶搞不赢念念宝贝的。】

【说得对！这个沈千茶最终肯定会死得特别凄惨，她要是能赢咱们乖乖女鹅，我倒立吃屎。】

先前宫里来的人是太后娘娘派过来的，只因沈千茶才回来没几日，这京城中的谣言便四起。

坊间传闻，沈家苛待沈家嫡长女。

因为嫌弃她在外流浪多年，配不上沈家的门楣，当不得这高门贵女。

也有人说，当年宋妙嫁入沈家时，沈照那时就不喜这个夫人。

对于不爱之人所生的孩子，又从小不在身边养育长大，自然不会有多少的亲情可言。

但当年指婚之人乃是先皇，这些年沈家发生的一切，变化都被太后看在眼里。

太后对沈父先前的所作所为睁一只闭一只眼，可唯独不能闹得太过。

简单而言，你可以重视续弦所出，甚至可以宠妾灭妻，无论家中闹得多难看，都不能闹出去，扯到明面上去。

苛待原配所生的女儿，还闹得满城皆知，这是万万不可。

太后自然会选择适当插手，一番警告，让其消停。

毕竟当年沈照和宋妙不愿成婚，是先皇硬要凑成一对的。

“真是见鬼了，太后怎会知晓？”沈夫人皱眉，满脸都是不痛快。

区区一个阉人罢了，居然还敢在他们面前狐假虎威，将她同夫君一起好一顿说教。

还说什么这都是太后娘娘的意思，在她看来都是放屁！

沈父的脸色同样十分难看。

如今这是太后的意思，来自皇家，哪怕是再难听的训斥，他们也都必须老老实实受着。

“你当真苛待她了？”沈父转过头，沉着脸。

沈夫人见他脸色极差，心中下意识“咯噔”一下，急忙说道：“这不都是家主的意思吗？你说过怕念念心思敏感，会觉得家中多了一个姐姐，从而不受重视宠爱了，心中难受，让我要多顾忌念念的情绪，这才……”

“其实这也不算是什么苛待，只不过她院里的丫鬟女使比其他孩子院里少上一些罢了。”沈母垂下眸，迅速思考着什么。

转而又堆起讨好贤惠的笑容，轻声说道：“不如这样？再安排几个丫头过去伺候她？”

沈念念从小锦衣玉食，吃得都是珍馐美味，不管去哪里身边都是跟随了一大堆的丫鬟婆子，个个聚精会神，生怕有哪里没伺候好她。

连半点差错都不敢犯。

“罢了。”沈父挥挥手，“她这个孩子这些年在外头养了一身的劣骨，目无尊长，顶撞长辈，给她多晾晾也好。”

“不过此事终究还是不可做得太过，闹得人尽皆知不说，传进了宫可不好。”

沈父是个要面子的。

他想了想，觉得既然宫里都发话了，至少表面功夫要做足。

更何况，千茶这个孩子纵使再顽劣不堪，也终究是他的亲骨肉。

“吩咐下去，按照念念房中的陈设摆件，给千茶也送去同样的一份。”

两个女儿，纵使内心深处再偏心，这表面总不能失了准，有所偏私不大好。

否则传出去难免会被人说闲话。

再者，沈府的东西，放哪不是放？

沈夫人福了福身子，善解人意地说道：“可念念房中的物件那可是咱们沈家至好稀贵之物，哪里再去寻第二件一模一样的呢？不如就让大姑娘去妹妹住处随意挑选，不论数量，不看贵重，只要她看中皆可拿走，如何？”

沈父想了想，觉得这个法子可行。

届时就让千茶象征地挑选几样，既不必再大费周章耗损不少银两，也能很好应付宫里的那位老太后。

————

“凭什么？”沈念念气得砸了手中的茶杯，豆子大的泪珠直接滚落下来。

她上前拉着沈夫人的手，撒娇似地左右摇晃，“阿娘，我不要给她，这些东西都是女儿十分喜爱之物，少一件都会让女儿万般心痛的。”

“你呀。”沈夫人笑着用食指轻轻点了点沈念念的额头，“眼皮子不要这么浅，这不过是做做表面样子，那个小***看着娇娇弱弱的，又没什么脑子，看着便是胆小好欺负的。”

“如此，她这样的人能得到半点恩宠就该受宠若惊，被惊着了，哪里会真的伸手要多少好东西？”

沈夫人看自家女儿的眼神中有些恨铁不成钢，“不过都是些客套路数，做给宫里看的。这么简单的道理，你这丫头怎么就丝毫不明白呢？”

“那……那好吧，就让沈千茶过来吧。”沈念念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咬着嘴唇不情不愿地点头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