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后,我留了一封书信给李中流,同意了退婚。
没和家人告辞,在清晨我背着细软悄悄离开国公府。
如今他们已经有天下独一无二的女侯爷当义女,我这个只会做女红的女儿只能给他们丢脸。
走到城门,看到城墙上贴着告示。
征招一批会做棉衣的仆妇,与押送粮草的官兵前去玉门关。
我笑了,原来会做女红也不是一无是处,能谋生,这正好撞到我的长处来了。
欣然报名应征,恰好今日是征招的最后一日。
经过四个多月的跋涉,终于抵达玉门关。
一入军营,我们这十几个仆妇就被分配了任务。
因玉门关外天气寒冷,我们除了赶制棉衣,还要帮士兵们缝补破衣烂衫。
日子很是繁忙,没有多余的时间伤春悲秋,我甚至没空想起在京城当世家**的日子。
手中的针线让我找到生命的充实感。
是的。
我就只是一名普通女子,只会做女红。
严乐春拿的是刀剑,我拿的是针,绣娘怎么和花木兰比?
李中流身为秦王,将来有可能继承大统,确实需要像严乐春那样的妻子帮他开疆拓土。
这样一想我反而释然了。
深夜,我坐在油灯下缝衣。
面前摆了十几件需要缝补的破衣,估计得三更后才能忙完。
油灯光甚是昏暗,我的眼睛倍感吃力。
放下手中的针线,我揉了揉眼睛抬头,不知何时面前站了一名男子。
那男子身量十分高大魁梧,穿着普通士兵的服饰,皮肤黝黑,但一双眼睛却是炯炯有神,仿佛天上的两颗星子。
「大哥,你有什么事吗?」
我猜测他可能是要补衣,但他手里并未拿着衣裳。
他瞅着我,忽然面色讪讪的,极不好意思。
没想到他面黑却脸皮薄。
「大哥,你说吧。」我鼓励他。
他「欸」了一声,但好像还是不知要说什么,半晌他抬起脚。
我顺着他的脚往下看,只见他脚上的靴子破烂不堪,靴子里面的棉花露出来。
「大哥,你是要补靴吗?」
「可以帮我补吗?」
「当然可以。」
其实,来到军营后我们并未帮人补靴子,也没人拿靴子来补。
他是第一个,怪不得不好意思。
「我的靴子很臭。」
「不要紧。」
我安慰他。
「大哥,你把靴子脱下来吧,我现在就帮你补。」
军营里士兵的衣裳也只有两套,靴子一双,如果不补这个士兵就只能穿着烂靴子。
他这才面露感激,除下脚上的靴子。
一股腐烂臭味霎时腾空而起,熏得我差点吐了,我正要捂鼻但马上醒悟过来。
他正在为国守边疆,我却嫌弃他的靴子臭,岂不是让他难堪?
我屏住呼吸,伸手去接他的靴子,忽然发现他的袜子也破了一个大洞,五根脚趾头露出三根。
拿着靴子我审视了一番,问题还相当严重。
不只是靴面破了,靴子底极薄,估计穿半个月就得穿底。
我伸手比画靴子的大小,将尺码记在心里。
很快将破损的靴面缝补好,这时剪刀却没找到,可能是其他仆妇顺手带走了。
我低下头,用牙咬断靴面上的线。
然后抬起头将靴子递给那士兵,却只见那士兵目光灼灼,瞧着我俨然是呆了。
「大哥,靴子缝好了。」
他这才「哦」了一声,回过神。
「大哥,你的袜子也破了,脱下来我补。」
「不不,袜子没洗,臭,等洗好了再请你补。」
他三下两下将靴子穿好,向我道谢后迅速离开。
一直忙到三更后,面前的衣物全部缝补完,我也累得直不起腰。
叠好衣物,我又找来棉布剪出靴底,初步打了个样,这才回营帐歇息。
转眼一个月过去,这期间听说月氏人来骚扰过两回,但被镇守玉门关的李靖难大元帅给击退。
说起来这李靖难元帅,我来了玉门关这么久从未见过他。
他只在传说中。
这时我手里头的靴子也做好,因为是忙活完活计,才有工夫赶这双靴子,做得也很粗,只能将就穿穿。
另外,我还做了两双袜子。
我在营地寻找当初的那个士兵,但找来找去却总是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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