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奶奶！你知不知道你高烧烧得额头都能煎鸡蛋了？就不能老实点？”宋沉野透着无奈，语气却更凶了。

是吗？她发烧了？

难怪……

“那……那我生病了，你还要凶我吗？”她整个人都在被子里，声音本来就嘶哑，委屈一下，几乎都听不清了。

但他却听见了的。

沉默了许久，黑暗中传来他的声音，“我没有凶你的意思。”

“那，你要带我去哪里？”感冒后浓浓的鼻音，显得她的声音格外脆弱。

“医务室，马上到了。”他一字一句的，果断又清晰。

说话间，医务室就到了。

进门，苏清婉就听见一阵大笑。

然后，宋沉野冷冰冰的声音把这笑声打断了，“有什么好笑的？她就这么来了，棉衣也没带一件，只能这样了。”

苏清婉被他放在病床上。

“帮我看一下，她发烧了。”宋沉野对医生说。

医生是个中年男人，姓石，笑了笑，“这就是弟媳妇？”

“不然呢？”宋沉野一张脸板得铁紧，“来探亲，挨冻了。”

“先量个体温。”石医生拿出体温计甩了甩，递给宋沉野，“还有什么症状没？”

“喉咙嘶哑，别的还好。”宋沉野一边回答一边到蝉蛹里扒拉苏清婉，“来，量个体温。”

苏清婉病得稀里糊涂的，下意识就去解衣服扣子，将胳膊抬了起来，自以为很配合。

结果，宋沉野脸一变，赶紧把她用被子整个捂住，“你干什么呢？病傻了吗？”

苏清婉一愣，不由暗笑，可不是傻了吗？她习惯性地量腋下，忘了这时候的体温计是舌下的。

“啊——”她乖乖地张开嘴，就在此时，她想起其实还有一种体温计，是量菊花的，所以……

到底量哪里啊？

她看着他，又把嘴巴闭上了。

要……要量菊花吗？

不……不要啊！

“张嘴啊！”他拿着体温表，奇怪地看着她。

“哦……”她一颗跳得乱七八糟的心总算安分了，张嘴的时候，却因为自己刚刚的胡思乱想，忍不住把自己逗乐了，扑哧笑了起来。

把宋沉野笑得莫名其妙不说，她自己先笑得停不下来了，直到看见宋沉野的眉头渐渐皱起，她才勉强停住了，张开嘴。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脸上好像被轻轻捏了一下。

他有没有捏她，她不确定，但他那声轻斥她却是听见了的。

他说，“让你皮！”

她并没有皮好不好？

在等待她量体温的过程中，宋沉野就坐在她身边，石医生跟他说话。

石医生人很和善，总是带着笑，跟宋沉野绷着个脸完全成对比。

“弟媳妇是第一次来哈？”

“哈哈，顾团，头一回看到你这么着急呢！放心好了，就是个感冒！”

“弟媳妇，顾团在家里也总是这么严肃吗？”

反正，石医生越打趣就笑得越夸张，宋沉野的脸就板得更板正。

苏清婉忍不住从“蝉蛹”里伸出手去，在他腿上用力掐了一下：怎么不回人家话啊！

结果换来他的一瞪，还把她的手塞回被子里去了。

“生病了还不老实！”极小声地呵斥她。

苏清婉想讲话，但是嘴里塞着体温计，说不出来。

看得石医生哈哈大笑，等时间到，给她把体温计取出来，“好了，弟媳妇有什么冤屈可以说一说了。”

苏清婉就真说了，冲着宋沉野嘟哝了一句，“我只是病了，又不是死了！我怎么就不老实了？”

石医生再度哈哈大笑，宋沉野一张脸更黑了。

“39度5，体温确实很高，你们看是打针还是吃药？”石医生问。

“吃药吧！”苏清婉自己哑着个嗓子说。

“行。”石医生又看向宋沉野，“那就开药了？”

宋沉野点点头。

苏清婉看着石医生拿了两个白色的小袋子出来，在上面写下吃法和剂量，再把药丸放进袋子里，折起来交给宋沉野，只觉得很有趣。

经历了后来几十年现代化的发展，回头再看这些记忆里的画面和后来再没有出现的东西，就觉得很有意思。

“回去就吃一次，晚上要观察，如果一直退不下来，可以物理降温，实在不行，带回来打针，别大意了。”

宋沉野抱着她出去的时候，石医生还在后面叮嘱。

“知道了。”宋沉野的回答都是一板一眼的。

“弟媳妇，我一开始不是笑你，是笑你家顾团长啊！哈哈哈！你别介意。”石医生在后面笑着解释。

笑谁不笑谁的，苏清婉一点不在意，她只知道，自己又被送回了家属院宿舍，宋沉野把她放在床上，照顾她躺下后，转身就要开门出去了。

“宋沉野！”她急得坐了起来。

“怎么了？”他回头。

苏清婉不知道说什么了。

她并不知道他们这纪律是怎样的，他能不能留下来，还是晚上他也会有任务？

但她知道一点，部队的事她不能打听，所以，宋沉野问她，她又不知道说什么了，看着他，只剩了沉默。

宋沉野却走了回来，在床边坐下，又问了她一次，“怎么回事？”

“你……”苏清婉看了他一眼，“你什么时候再来？”

宋沉野被她问得一愕，“我马上就回来了啊？”

这下轮到苏清婉傻住了，“那，那你去哪里啊？”

“我去给你找点热水来吃药。”男人无奈的声音。

苏清婉觉得自己闹了乌龙，躺回去，用被子盖住了头。

宋沉野却把她的被子扯下来，“别捂着，得呼吸。”

“嗯……”苏清婉点了点头，“你去吧。”

在宋沉野再次站起的时候，她忽然又拉住了他衣角，瞟了他几眼，小声问，“那，你今晚，是在这里睡吗？”

宋沉野看着捏着自己衣角的那只白皙的小手，沉默了一会儿，终道，“嗯。”

苏清婉顿时整个人都明媚了，松开他，翻身就滚到了里侧，背对着他。

宋沉野在床边站了一小会儿，这回，终于顺利出去了。

回来的时候，手里拿了个暖水瓶，看一眼床上的苏清婉，刚才还在闹，这会儿又安静极了，连他回来了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