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回了沈府。
我预料过种种场面,可万万没想到,迎面而来的就是一巴掌。
堂屋里灯火通明,可我却宛若置身冰窖,感觉不到半分暖意。
男人黝黑的脸气的发红,怒斥道,“混账!你怎么敢勾引太子,你可知我沈家站的可是三殿下!”
娘也向我投来责怪的眼神,“我原以为你最是懂事,却不想这回却如此冒失。”
“是啊阿姊,你这么做,有没有考虑过我们沈家那么多人的死活啊!”沈舒月看热闹不嫌事大,义愤填膺道。
她被爹娘骄纵坏了,惯会火上浇油。
这话落下,爹眼里的怒火几乎要喷出来,将我燃烧殆尽。
我的脸被打偏到一边,口腔内弥漫开血腥气。
我用舌尖抵了抵腮帮子,冷眼瞧着面前的人,但不等我说话,一道慵懒的嗓音就幽幽传了过来,“哟,沈大人的府上那挺热闹,孤也来看看。”
众人回头望去。
便见赵靳安从马车上下来,他着一身月色锦袍,欺霜赛雪般的俊脸上勾出几分玩味。
大抵是病的时日多,他的肌肤竟是比一般的女子还白,性子比一般的男子要古怪许多。
可偏生,帝后宠爱,他有病他有理。
爹沉了声,恭敬行礼,“太子殿下深夜来臣府上,可是有要事?”
“无事。”
也不知是不是无意的,赵靳安站在我身侧,近乎是将我揽入怀的姿态,“不过是来瞧瞧孤的太子妃,孤这人最看脸面,谁若是伤了孤的人脸面,便是在打孤的脸面,沈大人可明白孤的意思?”
清冽低沉的嗓音传入耳中,我不由得微愣,凝着他的背影,心头泛起暖意。
他竟是第一个坚定站在我身侧的人。
……
在赵靳安的威胁下,之后的日子都在平静中度过。
可在平静底下,暗流涌动。
我数着日子等着嫁入东宫。
倒不是我多喜欢太子,而是只有这样,我才能活下去,不至于沦为这场争斗的牺牲品。
但我怎么也没想到,爹娘会把事情做的这般绝。
当娘端着桃花酥走进我房间时,面上是少见的温柔,“画儿,明日你就出嫁了,娘特意做了你喜欢吃的桃花酥,快尝尝。”
闻言,我转过身,目光落在那精致的点心上,嘴角轻扯。
喜欢桃花酥的是沈舒月,不是我。
因为从前我并没有表现出不喜欢,她便也以为我和沈舒月一样喜欢吃桃花酥。
可她却从没问过,我喜不喜欢,我喜欢的是什么。
向来是沈舒月撒个娇,她便将我的事情忘到了脑后。
偶尔想起,也会象征性安慰我一番,给我一些银钱,叫上几个丫鬟陪我出门买些东西。
她总说我懂事,不像沈舒月一样要她操心。
可同样都是她的女儿啊。
娘。
我也想要过疼爱的。
我伸手接过来,捏起一块轻咬了一口。
可就在下一刻,玉盘落地。
发出清脆的破碎声。
就像是我的心,也同时碎的一片一片的。
桃花酥没有毒,但当我躺在出城的马车上时。
我清晰的听见了娘与爹的对话。
是了。
我没有真的咽下去,自打他们选择放弃我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不敢再信任了。
但为了避免他们再出其他的法子,所以假装中了药。
“画儿这孩子自幼锦衣玉食,又手无缚鸡之力,出了城之后如何活呀,她到底是我们的孩子,要不还是给她找个寻常人家嫁了吧。”
是娘的声音,听着似乎有些不忍。
“现在已经来不及了,赐婚的旨意天下皆知,你让她嫁给谁去?上京里又何人敢娶?”
爹语气有些沉重,“要怪,就怪她自己自作主张,若她真的嫁给了太子,三皇子定会与沈家生出嫌隙,沈家几十条人命,断不能葬送在她一人手上!你切莫妇人之仁!”
我听得想笑。
三皇子做事狠绝阴戾,一旦生出怀疑,那将来登上帝位,第一个要除的,就是沈家。
沈家几十口人命,和我一人比起来。
确实显得我的命无足轻重。
可三皇子未来能不能登上帝位还尚未定论,如今便开罪皇帝。
是被未来的功名利禄冲昏了头脑吗?
且不论有关太子的民间传闻可信不可信,光是以三皇子穷兵黩武的暴戾性子,若称帝,必定民不聊生,当今陛下励精图治,看似纵容三皇子势力扩大,实则君心难测。
鹿死谁手未可知。
我无声的笑了,笑着笑着眼泪顺着脸颊滑落,眼神泛空的盯着马车顶部。
那就让我也来豪赌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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