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冷的牢房,腥臭味呛着我的鼻腔,周遭入目的刑具,泛着寒光,还有洗不掉的斑驳的血迹。
我并没有被想象中的酷刑折磨。
他们乌泱泱地将我捆上车,然后又随手将我丢进这间牢房中,再无人过来问候。
我在牢中,不曾饿过自己一顿。
管他馊饭臭汤,我来者不拒。毕竟,能多活一天,就算赚一天。
我要等萧济时来救我。
等着听他继续叫我【阿玄】。
但来人,却是出乎我的意料。
竟是康从南,教务司司长。
他还是那副儒雅绅士模样,温润如玉,和这牢房,格格不入。
他的职位似乎很高,跟随着他的穿黑色衣服的二人,对他恭敬顺从。
但是他们面对少帅萧济时毫无惧色。
康从南目光淡淡:【玄歌,这几日过的好吗?】
他总是关心我过的好不好。
我问他:【康先生,你是来救我的吗?】
【是。】
我激动地站起来,双手紧抓住牢房的铁栅栏:【那快放我出去吧。】
他又轻笑:【现在还不是时候。】
我不理解。
【玄歌,你只要配合我,就可以出去,你愿意吗?】
我不假思索:【愿意。】
【但是我没有叛国!我真的没有。】
他轻轻触着我的手,语气轻飘飘的:【我知道。】
然后他就走了,他说,一会儿安排人来见我。
我坐在真正困顿住我的牢狱中,在思考,康从南到底想要干什么?
但我一个卖唱的歌女,好像只能沦为谜团的奴隶,跟着他的吩咐,一步步走下去。
来见我的人到了。
我愣怔,竟然是姐姐,沈玄艺。
出乎我意料,一向高傲自负,高贵如云的姐姐,此刻竟然会落魄至此。
头发披散,旗袍脏兮兮的,眼神也不复往日的清冷明亮,像是蒙上了一层雾,看不清。
她被穿着黑色西服的人带了进来,那两人对她很粗鲁,毫不客气。
【姐姐?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发生了什么?济时呢?】
她将我从头看到到尾,然后欣慰的叹了口气。
【玄歌,我没害死你,真好。】
什么?
【玄歌,叛国的是我。】
我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
我的震撼无以言表。
她苦笑着摇摇头,然后坐在铁栏门前,和我隔着一扇铁栅栏,开始诉说起了她与我失联三年中发生的事。
故事很长很复杂,也超出了我的理解范畴。我只是明白了,她在外以我的名字生活,做地下组织的联络人。
她突然出现,抢了我的少帅夫人,一跃恢复而成沈玄艺,是因为她要打入内部,窃取价值更高的情报。
起初,她确实是这么打算的。
但是,我说过,一旦尝过这官太太的滋味,她就和我们这些乱世娼妇没有区别,想要得到的就更多了。
她想要真正的取代我,成为萧济时的太太。
但是她唯独没有想到,想要将我推给的男人,康从南,他的真实身份不是教务司司长,而是军统的头子。
他早已,在三年前就盯上她了。
【说来真是造化弄人啊,我以为,你才会害了萧济时。】
【没想到,竟然是我。】
她擦了擦眼泪,倔强地将脸扭了过去。
【沈玄歌,你恨我吗?】
我没有犹豫:【恨。】
【我还记得,咱俩快要饿死的时候,你说自己宁愿死,也不会去干丢人的勾当,苟活下去。
于是,我去卖了身,然后赚钱,让咱俩活下去。
你说你想去上学,也要像那些芳华气盛的学生一样,为国家兴亡而奉献自己的青春。
我本想去做些别的生意的,但是为了你的学费,只能继续卖身,供你去上学,供你实现自己的理想抱负。
但是,你最后说我什么呢?下贱,不要脸。】
她一直擦眼泪,一直擦,但是眼泪却流不尽。
我继续控诉着自己对她的恨:【你抢走了我救的萧济时,你让他知道了我过去的不堪,我最后一丝一毫的尊严都被你踩在脚下。
然后,你让好不容易看见光的我,又掉进了深渊。
姐姐,从头到尾,我只是想要安稳的活下去,你却一次次的让我愿望落空。】
她反驳我:【我没有告诉萧济时你的过去,不是我!】
一阵突兀的男声打断了我俩:【是我。】
康从南。
他的身影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他面带嘲讽:【你们姐妹俩,真是太有趣了。
都不想做真正的自己,都想要对方的身份。
但是别人的生活,真的像你想象中那么好吗?】
我骂他:【你这头饿狼,披着羊皮!】
他不生气,依旧浅浅微笑挂在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上:【玄歌,我喜欢你。敢爱敢恨,在泥潭里,也能活下去。
所以不能让你跟在萧济时身边,他会死。
你不能死,你要活着。
而且,你跟着他,过得并不好。】
我抓住了关键:【为什么济时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