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进郑家一年,我不曾得夫君一次正眼相待。
新婚夜独守空房,惹得府中上下明嘲暗讽。
平阴的大小宴会,更是无一人请过我。
然郑夫人重诺,认为婚约既成,便真心将我当作儿媳看待。
她不嫌弃我的出身,将她在经商一道上的多年心得倾囊相授,还将郑家的生意一点一点交给我打理。
整整一年,我全心全意经营着郑氏诸多商铺,枯燥晦涩的账本也逐渐在我眼中变得轻易顺畅。
就在我以为,我的人生终于看清方向时,郑清颐却说要将我休弃。
他没告诉我理由。
但整个平阴都已传遍——
孟菱君的夫君死了。
孟菱君便是郑清颐的心上人。
她不日便要回到平阴。
与我成婚这一年,郑清颐打着谈生意的旗号,数次去往洛阳。
他自诩文人傲骨,瞧不上商贾之事,又怎会与人谈生意。
不过是为了瞧一瞧孟菱君罢了。
如今听闻她要回来,自是再也按捺不住。
郑清颐径直闯进我院中,扔下一纸休书。
我没接。
「我无淫佚、嫉妒,更无不孝、恶疾,无子虽真,却因不在我,是以公子这封休书,恕我不能受。」
郑清颐广袖宽袍站在远处,我看不清他神色,只听得声音不耐又冷然:
「你莫不是要一辈子赖在我郑家?」
我默了一瞬,「我出身低微,却也有脊骨自尊。嫁入郑家一载,我侍奉婆母、经营商铺,自认不曾有一日惰怠,细算营收已远超当日聘金数倍。然当日公子无心之举,却是实实在在解了我家的忧患,是以我感念郑氏恩德。」
「公子心有所属,我甘愿让位,只是休书不成。」
说完这番话,郑清颐头一次细细打量我。
「你待如何?」
「和离。」
他微微扬眉,随即应我所求。
与我和离当日,他便要骑马奔赴洛阳,将孟菱君接回来。
郑夫人百般阻拦,他仍执意离去。
却在前往洛阳的路上从马上跌落,就此昏迷不醒。
郑夫人闻讯,几乎哭瞎一双眼睛,再也看不得账本。
我来时身无长物,去时自然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只带了两套衣衫。
郑夫人被下人搀扶着追出府门,将她平日里送我的贵重首饰并一沓银票塞给我。
「好孩子,是我儿无福,留不住良妇,愿你余生顺遂,再觅良人。」
我不由得看向身后匾额。
偌大一个郑府,独子遭祸,寡母无依。
若无人撑着,顷刻便如危墙倒塌。
托着手上沉甸甸的锦盒,我缓缓启唇:
「夫人,我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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