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呀!小姐!这可是和易家的婚书,这怎么能烧掉呢!”火花窜起来的瞬间,至夏惊叫了起来,竟生生地将手伸进火堆里去捞。
我连忙将她的手拽了出来,按在一旁铜盆水中。
“傻丫头,一张破婚书罢了……”我低着头看向她红彤彤的手。
“可小姐,夫人说,这是一门顶好的亲事,说……说这是泼天的富贵……”小丫头愁眉苦脸地比划着,看着那张烧了一半的婚书快要哭出来。
是啊,此时还是崇元帝在位时,易国公府还是一等一的大家族。
任凭谁,都能看得出赵家高攀,这是烧了几辈子高香才有的大好姻缘。
很快,我将婚书烧毁的事就传到了爹娘耳中,他们火急火燎,连夜将我叫到厅堂中。
前世霍衍从边境回来夺权时,正值西邛大军入侵,天下一片战火混乱,我那酷爱走南闯北的兄长死于战场。
后来入了宫,霍衍将我父母安置在遥远的梧州,细细算来,我与他们有近十年未曾见面。
我抿了抿唇,一头扑进娘亲怀里,眼泪一下子就打湿了她的衣衫。
“乖瑶儿,怎么了这是,爹娘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就是……爹娘就是问问……毕竟明日那易家就要来了……”
娘亲后头没说出的话是什么,我十分清楚,赵家不过商贾之家,哪怕我爹用银钱打点了一个小官当着,可对上皇亲国戚又是名门望族的易家,实在是开罪不起。
“爹,娘,你们放心,易家巴不得我们退了这门亲事。上京中,但凡富贵人家,谁不愿求个门当户对。赵家何止是高攀易家,若不是因这一纸婚书,我们打多少个秋风的弯都进不去易家的门槛。我们若是拿着过往的恩情,强逼易家认了这门亲事,到头来,吃苦的还是自己。”
我爹脾气急躁,又护短:“我看谁敢嫌弃我女儿,我赵家养的乖女儿,那,那也是百家求的!”
“这问题是出在瑶儿身上吗?”我娘恨铁不成钢,道:“若不是你没本事,我们赵家何至于不能结一门勋贵人家!”
她转头拿着帕子擦了擦我的鬓角,温声地说:“娘早先便说,何苦非要执着于那高远的易家,偏偏你这几年像失了魂一样,日日盼着,我也不好说什么。现如今,你能及时醒悟当真好。明日,明日咱们就有礼有节地婉拒掉这门荒唐的亲事。”
是啊,何止是荒唐,那可当真是我一世苦难的开始。
当然,我之所以敢直接烧得婚书,皆是因为我知道,明日易家所谓的订亲并非真心。
前世,易云舟的母亲看不上赵家小门小户,但又拗不过老易国公曾许下的诺,只得硬着头皮来探我家口风。
话里话外都是嫌弃,最好是赵家能识相主动放弃这门婚事。
但那时,我满心都是易云舟,捏着那张泛黄的婚书靠着桌角给的支撑,勉力站着,一步也不肯退让,几乎是逼着易家娶了我。
这一次,我再不会了。
况且,前世入宫后,我曾无意间碰见过易云舟,他伏跪于地高呼娘娘时。
我问他为什么,为什么那样对我。
他将头低到尘埃里,双肩塌陷,一字一句道:“当日,若不是因那一纸婚书不可违逆,臣又怎会娶……易云舟又怎么会娶赵家瑶娘。”
所以,这一次我将婚书废了,便谁也不会委屈了。
第二日易家人来时,我站于厅堂后,却在一抬眼时,望见立于雕花窗格旁的男子,一瞬心魂俱荡,失手便打碎了一盏茶碗。
男子一身镶金锦衣,玉带束腰,浑身华贵之气。听见声响时,一双寒潭似的双眸直直地望了过来。
明明,前世来议亲的人里,没有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