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柏霖醒悟的太晚，后悔的情绪像巨浪滔天，将他死死压在不见天日的海底。

他想抓住一点能浮上水面的东西。

结果他奋力抓住，却发现那是一缕浮萍，不用握紧就碎了。

话音落下，周遭一阵死寂。

只剩下飒飒的凉爽秋风扫过，树叶发出簌簌的响声。

而在这无声中，周柏霖清楚的感受到心脏传来的剧烈的疼痛。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强烈的感受到。

上一次在槐月别墅，倪清雅说他们之间就算了吧的时候，他的心也疼过。

却远远不及现在的万分之一。

周柏霖的脸色有些发白，但因为天色太晚，倪清雅并没看见。

她只能看见他那双漆黑的眼睛在一瞬间瞳孔放大，写满错愕和震惊。

还有一些她无法看懂的情绪。

但她并不在意。

她曾经以为总有一天周柏霖会喜欢自己，她等了，等了足足八年，等不到一点希望，所以最终决定放弃。

放过周柏霖，也放过自己。

她曾经以为自己永远都不会对周柏霖说一句狠话。

那个在商圈战场上不输任何人的、强势的倪清雅，在周柏霖面前，会永远是那个大院里需要保护的女孩。

可到此时此刻，倪清雅终于明白，没有什么是永远的。

人生更多的是遗憾和错过。

就像现在，周柏霖想要喜欢她，她却再也不想要了。

而周柏霖被倪清雅最后那句话伤的像冻成了一尊雕像。

倪清雅看着他，不知道他会不会就此放弃。

为保万一，她攥了攥手，深吸一口气，给两个人纠缠不清的八年画上一个句号。

“周柏霖，我要结婚了。”

周柏霖狠狠一震，下意识脱口而出：“是谁？”

可等了很久也没等到答案。

等他回过神抬起眼的时候，倪清雅已经不在眼前了。

就剩他自己，孤零零的站在夜里。

站在那个……倪清雅刚才待过的一步三寸地。

……

倪清雅几乎是逃回家的。

如果不是天色太黑，并且周柏霖有些恍惚，他要是及时抬头仔细看的话，会发现倪清雅离开时的脚步那样虚浮。

而回到家，关上那扇门后，倪清雅就开始后悔。

她抱着自己的头，抓着自己的头发慢慢滑坐在地，一双眼被泪意充斥的通红。

眼泪快要掉下来的时候，倪清雅突然又清醒起来。

她看了眼客厅，倪父和倪母都不在。

她撑着手臂站起来，一时间突然有些茫然，不知道是该转身出去，还是走回自己房间。

离开的话，可能周柏霖还没走，又再次碰上。

可回房间的话，家里隔音又不太好，如果她不小心哭出声，那一定会被倪父倪母听见。

怎么办？

她真的就快要忍不住了，她的眼泪真的就快要掉下来了。

她不想再让父母为自己担心，更不想在说完狠话之后看见周柏霖。

为什么就这么难？

明明她从生下来开始就什么都有，为什么她活得还是这么难？

一个男人而已，八年又怎么样，她还有很多很多个八年，她不和这个男人在一起，也可以和其他男人在一起，或者哪个男人都不在一起，她自己也能活得很好。

她可以活得很漂亮……

眼泪开始往下落，倪清雅担心倪父倪母随时出来，拉开大门就要往外走。

就在这时，手机却响了。

接通电话，听筒里传来不久前早上就听过的那个声音。

“倪总，一起吃个晚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