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年方十六，容貌秀丽，是镇上难得一见的美人。

我家原是镇上开药铺的，依靠祖宗留下的产业糊口。

但爹爹嗜赌成性，将家里最后的铺子都输掉了，连祖辈传下来的屋子也用来抵了债。

此后，我们全家搬到了偏远的村子里生活。

刚到议亲年纪，便有许多媒人上门说亲事，我爹娘都推拒回去。

只因田地的老员外看上了我。

大水把河道冲毁，淹了所有农田，灾年里，有银钱都不一定能买到粮食。

老员外又是村里最富裕的，也只有他愿意给那么多粮食。

于是便趁着大灾年，怂恿我爹用我来换粮食。

没两日，老员外差人提送来五石粮食，十贯钱，还有两匹样式简单的布料，说是给我的聘礼。

我爹娘不满意给的粮食太少，不足我们一家六口人过冬，让媒婆回去和老员外说说。

老员外已经年近五十，相貌生的奸滑，已经纳有十多位妾室，他的正房妻子脾气是镇上出了名的差，管事失了兴趣的妾室，多半都被正房妻子逼得走投无路自尽。

这就是用我的命，来换一家活口。

我哭着说，给多少我都不愿意。

我爹拿着烧火木棍敲在我背上，我吃痛跪在地上缩成一团，我爹的棍子不停落在我背上。

「你不愿意，你要看着我们全家饿死吗，你不嫁过去，来年加了田租，你的兄弟姊妹都吃不上饱饭。」

为了全家的命，要牺牲我，嫁给一个半只脚进黄土堆的老色胚，那还是个虎狼窝。

身为家中年纪最长的女儿，平日里要事事谦让，粮食都舍不得多吃一口，紧着弟弟妹妹。

我知道大灾年家家户户都粮食短缺，可我也是爹娘骨肉，他们竟眼睁睁让我去死。

我心里不忿，哭着跑出门去。

一边抹眼泪一边跑，到村尾的河边才放声大哭。

我哭累了，坐在地上抽泣，一抬头，才看见旁边几米远的少年。

他半蹲着身子，袖子挽到一半，露出结实的小臂，拧干衣服的动作很好看，注意到我的视线转过头看我。

少年眉眼深邃，肤白如脂，气质儒雅淡泊，像极了画本子里书生模样。

我赶忙收回目光，不敢再看。

他叫顾淮，一年前来到我们村子，平时不与人交际，靠打猎为生，是镇上打猎功夫最好的。

村里人都怕他，原因是他半张脸布满可怕的毒瘤，大夫们都说无药可医，身份来历都是个迷。

有人猜，他是上京赶考的书生，半路遭遇劫匪，掉下山崖时候被毒草刮伤了脸，染了怪病，对于以前的事也记不得了。

我并不是也和村里人一样嫌弃他的容貌，我只是觉得，若是我的脸这样，也不喜欢别人盯着瞧。

我第一次见顾淮是上山采菇的时候，回来的有些迟，天已经半黑，他半张脸隐在黑暗中，只露出另外半张好看的脸，我才发现他竟这般好看。

村子里其他人议论他时，我曾维护过他几次，他有次上山打猎看见拾柴火的我，还会给只烤好的兔腿。

「吃不完，给你了。」

这对经常吃不上肉的我来说，是美味佳肴，我抵不过兔腿的诱惑，怯弱道了声谢。

当时我吃着兔腿，心想，他还是个大方的人。

顾淮拧干衣服放入木桶，提着桶径直路过我旁边，头也不回往回家的方向走。

看着他渐远的背影。

我心里...忽然萌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顾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