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在我的威逼利诱下，傅九安同意了与我结亲。

那么，这戏台子已经搭好了一半。

从军营回来后，陆昭也来烦过我几次，时不时求着门子给我递封信，又或是送些小物件，不外乎一些不值钱的玩意儿，什么西街的冰糖葫芦，北市的草编蝈蝈。

呵！真是廉价啊。陆昭若是从商，怕是把好手，低成本高收益的道理他很是精通。

我也并不拒绝，一一收下，却不露面。钓鱼嘛，怎能把钩收了呢。

半月后的梅市上，陆昭终于见到了我。

他拦下我的马车，伴着三两声咳嗽在外说道：

【阿禾，那日你在江府门口说了那些个狠绝的话，我本无颜再见你。可见这梅花开得正好，又忆起去年梅市，你折梅相赠。今日，我便还你罢。】

他比往日瘦削了许多，手中执着一枝梅花，红梅落雪，甚是好看。

我掀开车帘，居高临下瞧他，冷冷讥讽：

【不过一枝梅，陆公子还记着呢。莫不是陆公子家徒四壁，当是一物一件，都得了然于心。】

陆昭清高，自是受不了我这般侮辱。他面上立马涨得通红。

【你端得是个举人，却仍未谋得一官半职，若要真想还我，官至一品再说吧。】

我又甩下一句，放下车帘，不再理他。

回去后我使了些银子，陆昭中街受辱的消息很快传遍盛京。

雁儿绘声绘色地给我讲着外面的流言蜚语，我听得高兴。

她却是不解：

【小姐为何要这样对陆公子？】

【陆昭若是个有自尊，定会另寻出路，不至于来我跟前寻辱。】

不出我所料，陆昭折辱于我，转头便拜至首辅门下。

上一世，他空有才华，却不知哪来那些个莫名其妙的清高，竟瞧不上当朝大臣的门生。从不肯拜访京中权臣。他入赘之后，倒是借着江家的关系得了个五品给事中的官职。想到这，我忍不住一笑，这怎么不谈他的风骨了呢。

如今，若不是我中街之辱，他也舍不得他所谓的文人风骨。

雁儿又问道：

【小姐笑什么？】

我挑挑眉。

【没什么。派人把家中那尊玉座金佛给韩首辅送去，就说是替陆昭打点的。】

登高跌重，一个穷书生摔下去能有多痛。我要陆昭登阁拜相，跌落下去才能粉身碎骨。

至于宋知节，只要她还愿守在陆昭身边，自然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陆昭没有让我失望，借着那尊玉座金佛的势，他加官进禄，不出一年，便已官至三品。

中街之后，再一次见到他，便要称他一声陆大人了。他是亲自来送与刑部侍郎家三姑娘订婚的帖子的。

他满面春风，身姿挺拔立在院中。

我走上前，对他微微作礼。

【陆大人，恭喜。】

陆昭转身，眉目中添了些似有似无的情意，目光灼灼看着我：

【阿禾，若你后悔，我明日便修书去沈府，退了这婚事。】

我冷哼一声：

【陆大人，当日我说的可是官至一品。如今你官拜几级，当得上让我后悔吗？】

我说完便要走。

陆昭却突然反应过来，一把拉住我的手，求证般地问我：

【阿禾，你是故意的对不对？你故意说这样的话刺我，不过是想激我上进。你终究是在意我的。】

我不厌其烦，甩开他的手，没有多说一句，径直回了内院。

戏台子上的角已经入戏了。

陆昭和沈家三姑娘的婚事终究还是退了，不过是沈家退的。

是我让人偷偷传了话给沈夫人，陆昭有个表妹叫宋知节，千里投奔，情意非常。

我并不多说什么，沈家自然会去调查。

宋知节根本就不是陆昭的什么表妹。她是陆昭的青梅竹马。说来，宋家原也是个富贵人家，在后院开了学堂，接济了许多贫苦学生，陆昭便是其中一个。

后来，宋知节的父亲暴毙，宋家败落，她一个孤女无依无靠，便来投靠了陆昭。

只是，二人对外以兄妹相称，暗地里早已行苟且之事。

陆昭婚事被退，心中自然忿忿不平。

我知道，他一定回家冲着宋知节撒气了。下人们传话来，说几日里在烟柳斜街看到宋知节都捂得严严实实的。

自那次退婚后，陆昭在盛京的名声便不太好了。被退婚两次的男人，正经人家自然是看不上的。

想来，宋知节应该好好谢谢我才是，她的阿昭哥哥便就是她一个人的了。

上一世，我怀着三个月身孕，想着陆昭忙于公务，提着熬了好几个时辰的鸡汤给他送去，却不想远远听见宋知节娇喘：

【阿昭哥哥，若是你只属于我一人便好了。】

受了惊吓，我腹中胎儿也没有保住。病榻之上，宋知节倒是日日来看我，日日来我床前诉说她与陆昭的情意绵绵。

也是这时，他们二人则趁我病弱，架空了整个江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