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如梦如果是冲着银子来的,那他就给足银子封嘴;
如果是为了认亲而来,他大可把人圈养在府里,了不得将来赔一副嫁妆。
昨天晚上,他没让她把话说完,出手一千两,就是想先摸摸她的底牌。
这一摸,果然摸出了东西,她手上竟然有合婚庚帖。
这东西可不是要钱、要嫁妆就可以打发的。
那是要命的!
再往深里想,她一个姑娘家,哪来的胆量敢威胁堂堂内阁大臣?背后有没有人?
如果有人,那会是谁?
“满京城,敢直呼我傅道之姓名的人,不多;京中女子,能一脚把傅管家踢趴下的,也不多。”
傅道之抚须:“这女子看着年纪轻轻,身上却处处透着诡异,老大?”
“父亲!”
“你派人去通知老夫人,让她在庙里多住几天,不要急着回来。”
“是!”
“府里的护院统统上岗,她那个院子多派些人,死死守住了,别让她离开半步。”
“父亲放心,由傅总管亲自看着,人丢不了。”
“还有,你把手里的事情放一放,去趟老三的衙门,让他们的人帮着查一查,这人何时入的京?去过哪些地方?有没有同伴?。”
傅道之咬牙,“都要给我一桩一桩查清楚了!”
“是!”
还是原来的那个院子,只是这会院子里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薛如梦穿一件苍青色单衣,头发像男人一样束起,在院子里慢悠悠地踱着步。
傅总管搬了张竹椅往庭院中一放,坐下后,目光死死的盯着她。
他哪里知道,薛如梦脚下慢悠悠,脑子转得比什么都快。
拿出合婚庚帖,目的是想逼一逼傅道之。
这一逼,让薛如梦明白了两件事:头一件,哪怕有真凭实据,傅道之都不会承认和薛行的关系;
第二件,这人说翻脸就翻脸,是个狠角色!
如果不是自己灵机一动,抛出那句“真当我会毫无防备就踏进傅家的门”,傅道之能当场活宰了她。
想想也对,如果不是狠角色,又怎么能做出当年那桩龌龊事,让祖父死了都还放不下。
让她琢磨不透的是傅府那位大爷。
这人在关键的时候出来打圆场,到底是为了什么?
帮她?
不可能。
人家始终是父子。
不对!
他用的是缓兵之计,为的是腾出时间暗中调查自己口里的“防备”是什么?
想明白这一点,薛如梦原本还算稳当的表情,终于变了。
这父子俩都是人精啊!
可以肯定的是,傅家人根本查不出什么,那一句本来就是自己胡诌的,目的是虚张声势
那么接下来就会出现两种结果:
一种是傅道之因为摸不出她的深浅,而心存忌惮;另一种就是破釜沉舟,先杀人灭口再说。
薛如梦扭头,看着门口的那些带刀护院。
她的身手翻个墙,对付一两个不懂武功的人,还能凑和,对付这么多人……
只有死路一条。
薛如梦这会儿很后悔。
早知道这一趟这么艰难,就该把那个懂武功的丫头带来,也不至于落得现在这样进退不得的地步。
“傅总管,热茶来了。”
“放着吧!”
薛如梦思绪被打断,脚步也停下来,扭头,见傅总管一手托着茶碗,一手拨着茶盖。
她心念一动,转身走进屋里。
这姓薛的……
想要干什么?
傅总管手一抖,茶水差点洒他一身。
就在他刚把茶碗放下,想要跟进去瞧个明白时,薛如梦出来了,手里多了张太师椅。
傅总管的**又坐下去。
只是还没等他坐稳,那太师椅“啪”的一声放在竹椅边上,薛如梦抖了抖青衫,无声坐下
太师椅比竹椅高出大半截不止。
两人并排坐着。
一个坐得四平八稳,像主子;
一个屈着腿,像下人。
傅总管:“……”
傅总管狠狠的咬了下后槽牙,刚要站起来,也去屋里搬把太师椅,却见薛如梦手指在太师椅背上敲了敲。
他抬头的同时,她低下头,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开口。
“让我猜猜,你家老爷这会在做什么?”
不等傅总管变脸,薛如梦已经给出答案。
“应该是在派人查我!”
傅总管:“……”她怎么会知道?
“可惜啊,他什么也查不到。”
不可能!
我家三爷在五城兵马司当差,虽说昨儿傍晚出京了,但衙门里有的是兄弟!
你薛如梦进京做了什么,见了什么人,都瞒不过他们的眼线。
傅总管用一声“哼”,做出回击。
薛如梦仿佛没有听到那声“哼”,把头又往傅总管那边凑近了一点。
“……给你家老爷带句话。”
这话,几乎就是在傅总管耳边说的。
他没感觉到一股子热气,反而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